沈听澜悬在半空,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震惊地浮空跪下,难抑喉中不断的干呕。
福禄畏惧这个年轻的帝王,楚晚自以为是聪明的离开,实则一步步都被帝王看在眼里,那个宫人他并没有当场杀死,所有人都在夸赞帝王的宅心仁厚。
只有他知道,段飒的背叛是必然的,即使不上这个晚儿的当,也会有无数的晚儿在等着他。
而那个宫人留着,也只是为未来而准备,而现在,到了他该发挥作用的时候。
不是意料之中教会贵妃背叛的后果,是意料之外教给宋迎舟的帝王之术。
太监的惨叫声响彻午门,宋迎舟进了九亭斋后也不出所料听见,九亭斋无人看守,也没有宫女服侍,他很顺利的走到惨叫的源头。
沈听澜看见宋迎舟呆立在原地,面上露出惊恐与恶心,她知道她会看到什么,仍是不受控的顺着宋迎舟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人被活生生绑在渔网中,皮肉被勒出来,刀子先是旋下一块染血的肉谢天,又是一块摔地上谢地,没过一会,千疮百孔,刀痕犹如鱼鳞,界限分明。
酸味很重,血流的却很少。
沈听澜只扫了一眼,匆匆挪开视线,强压内心再次翻涌上来的恶心。
两个宫娥从宋迎舟身边走过,其中一人干呕着说:“这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受如此重的刑罚!”
另一人捂嘴道:“嘘,小声些,这人就是前几年将贵妃送出宫的那个太监,皇帝仁慈才多留了他几年。”
声音不大不小,但沈听澜很肯定,宋迎舟一定都听见了。
她转目却看见宋迎舟面上逐渐露出喜悦,眼中越来越多的是一种面对杀戮的欣赏,嘴角甚至挂上浅淡的笑容。
诡秘而恐怖,眼前的场景似乎变成了狂欢,耳边的惨叫也换做了歌声。
沈听澜不禁打了寒颤,一束阴冷的目光犹如穿透她缥缈的灵魂一般聚集过来。
是……皇帝,宋楚瑜。
帝王的威严不可侵犯,仅仅是目光,就让沈听澜在敬畏中主动戴上了精神的枷锁。
她很畏惧,很害怕,甚至感受到了窒息。
宋迎舟毫无疑问也感受到了这束如火的目光,他没有躲避,反而是直直对了上去,这次,视线中都聚着寒光与……一丝丝的不屑。
似乎是在问:
父王,这就是您想告诉我的事情吗?
他浅笑着,眼神不知何时浸染着猩红,不再看面前的场景,没有对帝王行礼道别,而是自己带着大笑离开。
那笑容,实在是怪诞,似乎一切就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受刑的犯人是老鼠,帝王是猫。
而他自己,貌似也是帝王手心里的老鼠。
真的吗?
宋楚瑜在宋迎舟离开后,发出一声轻哼,福禄胆战心惊跟在身后,没敢吱声。
看不透猜不透的东西就当没看见没想过。
帝王盯着宋迎舟的背影,目光愈发满意,这是他亲身教会宋迎舟这只幼鼠的第一个道理。
面对背叛,权力符号的暴力是最底层逻辑的立威方式,而让他亲临现场的观看,则是分化瓦解其他潜在背叛的权利游戏。
宋迎舟很好,他拥有成为一个帝王所需要的狠厉与冷血。
人会有七情六欲,面对残酷的场景会不忍直视,会内心颤抖,但是神不会,神斩断所有的情感,六根清净,只有这样的“人”,才最适合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他给宋迎舟完成了帝王幼年“去人性”的第一步,他要把宋迎舟培养成一个真正的能够完成从人到神蜕变的帝王。
少年的背影单薄而倔强,腰板很直,走的每一步都异常的稳,真的太像了,太像他的幼年了。
他没有成功的路,这个少年必须为他完成。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帝王九节鞭的寒意深深打进这个瘦削的脊梁骨中了。
洞悉一切的沈听澜顿时毛骨悚人,想到宋迎舟后期的种种,好像都能解释通了。
宋楚瑜的帝王培养过程是不完美的,甚至是畸形的,用超出宋迎舟年龄认知的权力场残酷来揠苗助长地教会宋迎舟帝王的残忍与冷血。
而没有告诉他仁德圣君所需要的一切资质。
灵魂再次变得虚幻时,沈听澜大概猜到了自己需要领取的任务。
【恭喜宿主已过第一个回忆,接下来请领取您本次的任务卡。】
“说吧。”
【将宋迎舟的人性找回,教会他帝王精明算计的仁爱。】
精明算计的仁爱……
沈听澜轻呵一声,这就是帝王,连仁爱都不过是带着枷锁的慈悲,让所有人在畏惧中相信……
自己是被爱戴的,既感恩着皇恩浩荡,又擦拭着脖子上皇恩留下的血痕。
她,真的要教宋迎舟这些吗?
可她又很清醒的知道,这些才是真正对宋迎舟有利的,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