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一愣,歪头看向商锦:
他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
商锦好笑地摸着她的头,抚顺头顶的碎发,回了一个“不知道”的表情。
“九哥,你在干嘛?”
宋端敛了脾气,小步款款走过去,还未走近,就看见桌上……
一堆白骨!
“啊!”
一个脑袋砸在怀里,商锦晃了脚步,安安稳稳抱住回头的人,嘴角泛着宠溺的笑,抬眼望去,宋迎舟面前的桌子上,一片白花花的碎骨。
而宋迎舟本人,纤长的手里拿着银光闪闪的左斜口雕刻刀,丝毫没有被宋端的尖叫分神。
聚精会神地雕着一截完整的指骨。
五根指骨为一扇柄,拼做了个扇子的框架。
宋端站起身,走到宋迎舟身旁,没敢碰,指着那堆碎骨,试探地问:“这是前几日嘴里污言秽语的?”
宋迎舟没说话,当是默认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们是活该。”
小抚着胸口,手肘撑着脸,宋端歪着头,一脸好奇地观察着宋迎舟的动作。
一旁的扇面上,栩栩如生画着梨花。
光透过窗,照出男人眼下一小片的乌青,无人说话,整个空气中唯有“咔嚓咔嚓”的打磨声。
还有,散落在光中银白的粉末。
春乏夏困,阳光懒洋洋一照,宋端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天都昏暗了,从床上醒来时,宋迎舟还是一开始的姿势,弯着腰,手里换了把雕刻刀,镶着扇子大骨上的纹饰。
烛光朦胧,宋端拼命揉了眼,才知道大骨上的纹饰也是梨花。
但被宋迎舟染了色,是鲜艳的红梨。
一旁的小骨根根被削得纤细直挺。
他是弄了一个下午?
宋端走过去,满桌的梨花,男人嘴角噙笑,眼中除了认真,还有怎么也不能忽视的……
欣喜。
她拿起一旁的扇穗,每一缕上都打了梨花的结,她细细数着,估计这一串扇穗,就够宋迎舟打一下午。
“放下。”
男人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嗓音有几分暗哑,原先就是带着压迫感的人,现在更是多了几分。
宋端乖乖将扇穗放在原位,还将每一缕拨到原先的位置,正想要坐下,就听见宋迎舟说:“和你夫君去醉红楼探探那个张姨的口风。”
撇撇嘴,提着裙子就跑下楼找商锦。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月凉如水,清光如华,骨扇莫名多增了几分寒凉,宋迎舟指尖轻触上去,暗自发喜:
也好,也好,夏日炎热,她拿在手中或许可以多点凉意。
沈听澜不喜热,更不耐热,初春时就嚷嚷着要换掉厚重的衣服,沈从澜拎着她的耳朵,饶是说了一千遍一万遍的“春要捂秋要冻”,她还是会偷偷脱掉几件。
有时和他在一起时,还会可怜兮兮地请他拿着厚重的披风。
思及此,宋迎舟嘴角的笑意更深,心中思念的那人模样,更加具体。
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
陈府小院中,沈听澜雕着花瓣,越雕越恼,本就不是特别能耐得下性子的人,如今还要刻出每一瓣的脉络,这木椅都快被她坐烂了。
陈妙筹从院中走过,透过窗户,看见女子散着头发,一脸着急又无可奈何地磨着什么东西。
她,好像总是散着头发,或仅仅扎个简单的束发……
乌发浓密,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蹁跹。
“需要帮忙吗?”
他走上前,忍不住询问。
沈听澜抬起头,大大的杏眼里有着小火苗在窜动,眼睛里亮着光,鲜活且明丽。
直直撞进他的眼里,瞳孔微缩,仅仅一瞬,空气似乎凝滞。
心,被攥紧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啦,谢谢你。”嗓音清脆,沈听澜手里动作一停,抬着眼问:“你是要出去吗?”
陈妙筹呆呆愣着,直到眼前有一只手摆动,他想去抓住却逃离时才回过神。
“是我唐突了,沈姑娘。”
沈听澜收着手,眼前的人耳尖绯红,魂不守舍的样子,关心道:“无妨,陈公子若是有急事,还得千万小心。”
陈妙筹自知做错事,也没想帮忙不帮忙,步履匆匆离开了。
沈听澜继续雕着花纹,一雕三叹气。
“唉~”
“你要是不愿做,不做便是!”戏谑的声音懒散散地从身后传来。
“怎么是你!”
沈听澜一脸没好气回头看着坐在她床边的人。
拓跋则垂下眉,眼圈泛红,可怜巴巴,隐隐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这么嫌弃我……”
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差掉在地上,沈听澜搓搓肩,心中腹诽:
你还好意思说了,搞得之前两次劫我的不是你一样!
有些无奈,对拓跋则勾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