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筹心中想与沈听澜说说话,无奈宋端一直缠着沈听澜,两个小姐妹思绪活络,嘴巴张开就不闭合一样,整日都在一起交谈不休。
话题跳转度太大且神奇,他跟不上也听不懂,实在没有机会加入其中。
一个人默默坐在二人身边,看似是在看书,实则耳朵竖直听二人聊天。
“夫君不知去了哪,我都许久未见到他了……”宋端撑着头,难过叹息。
宋端商锦佳偶天成,两人皆是心悦彼此,更是创下功勋换婚亲的佳话,两人不知养活了多少说书人。
成亲以来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来,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甜蜜如初,恩爱两不疑。
宋端闹些,商锦静些,一个有分寸,一个多包容。
又是刚刚成亲,第一次分开那么久,宋端心里的惦记,沈听澜自然是明白的。
“小别胜新婚嘛,放心,他和你哥定有联络。”
二人正是聊着,墙壁那忽地有了声响,三人望去,从那墙上翻下来的一人。
沈听澜看这个方式,以为是宋迎舟,还在纳闷:
不是说这几日很忙,见不到吗?
再一回头,身旁的人跟离弦的箭一样,飞射出去,扑在那人怀里。
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商锦!
宋端一阵激动,想都没想,直直扑过去,商锦一把抱住她,半弯着身子,小心翼翼把她揉在怀里。
“你们……进法倒都很奇特……”
沈听澜抽抽唇角,这两个男人,回回不走正门,次次都是翻墙,这难道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妙筹也是一样不解的表情,但心里对商锦的到来还是莫名开心。
终于有机会让他与沈听澜独处了。
想都没想地捧着笑迎过去:“沈姑娘,想去听戏吗?”
“听戏!”
沈听澜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睛都有了亮闪。
电灯泡当不得,该回避就回避,她看了眼另一边相拥的夫妻俩,立马就收拾东西离开。
这丰登镇虽是个小镇子,晚间的风光却是真的热闹非凡,各式的灯笼鳞次栉比,花灯缠绕,人声鼎沸。
沈听澜手里握着糖葫芦,眼中映出欢乐场景,溢着流光,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来呢。
特地换了红衣,火光摇曳,生机红艳。
第一次逛古代的晚市,一切都是新鲜的模样,左右流连,一时竟晃了眼,手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塞进嘴里。
失神片刻,就与陈妙筹走散,来回穿梭避开来往人群,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似乎有人扶住了她,等她转头看去,已不见人影。
回头的刹那,一个带着狼面罩的人来到她的身边,冲她笑,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塞进她手里的,是一支梨花发簪。
她张口,无声说道:“拓跋则。”
那人似乎看懂,笑容更大。
梨花发簪是另一支,与他拿走的那支并不同款,流苏闪烁,叮叮当当。
“沈姑娘……”
陈妙筹一个回头,沈听澜就不见了踪影,找了许久,才在人群中看见她。
叮叮当当,不知是铃铛声,还是流苏晃动声。
亦或是,鼎沸人声中,心动之人的呢喃声。
外面街上人多眼杂,陈妙筹把她带去醉红院,院门口更是另一番热闹,灯红酒绿中穿着锦罗绸缎的姑娘笑着迎上来,善意的目光不停打量。
这还是头一遭见有陈妙筹带着姑娘进来的。
瞧这姑娘,竟有几分英气,虽不是出众的美,但颇是灵动,跟她们实在太不相同。
眉眼间英气与妩媚浑然天成,闪烁着好奇又刺激的光。
男子又是小心护着,看来这次不是来找姑娘玩的。
几名女子相视一笑,识风趣地退后,拉开一条刚好够两人行走的小路,任着陈妙筹带沈听澜进去。
老鸨张姨见陈妙筹的进来,忙不迭笑着请二人去了上座。
“送壶栀子荔酒。”
栀子荔酒是醉红院的极品佳酒,这炎躁之地,根本供不起栀子花,精挑细选从外地运来新鲜的,损耗巨大,更何况是这荔枝。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丰登镇的荔枝有过之而无不及,每颗荔枝都是从南方千里迢迢冰镇送来,经过多次换冰,才送到这边。
因此,极为珍贵。
也就陈府能有本事把这两个都搞到手上,还做成这醉红院的佳品,专供过路的皇公贵胄,大富人家赏玩品尝,解暑消渴。
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天天都有,偶有时候,千金难求一壶。
张姨自此,终于明白陈妙筹身旁的姑娘是个重要人物。
东家看得正严实的人。
开场之前,沈听澜无聊着开口:“这醉红院的戏曲是不是很有意思?”
陈妙筹笑着回道:“那是自然,醉红院的戏都是这院中女子亲自排演的,可不是一般的戏班子随便唱唱。”
转而又解释道:“女子身份低微,活着已是相当不易,醉红院收留这些女子,那些有点本事的只卖艺,那剩下的若是愿意才会去卖身。
但沈姑娘,这些也是自然,醉红院毕竟不是个收容所,也是需要开销的地方,那些卖身的女子,日子过得也并不差。”
沈听澜微微愣住,陈妙筹会解释是她始料未及的。
男尊女卑的父权社会中,女子的出生就是一场豪赌,生活所迫,社会所逼,能进入青楼,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谋生或许已是幸事。
只是,身体与才艺被当做商品,成为男性权力与欲望的对象又是她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沈听澜深知这些,她也明白自己一人之力没有办法撬动历史悠久的成见,也无法改变经久不衰的社会现状。
正是想着,醉红楼门口传出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