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跟我走吗?”这种话再次从斯星燃的口中说出来时,钟缺有些失神。
他忘记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站在原地没有动。此时此刻的他大脑里太乱了,像一团棉花塞进了他的思绪里,他想把它给理出来,却发现那堆东西已经乱成了棉絮,散落在四处,怎么找也找不完。
钟缺在意识到自己出错的时候很抱歉地向片场的各位抱歉,叶瑰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各组工作人员复位,就从钟缺卡壳的地方重新开始拍。
斯星燃在工作人员调试设备的时候忽然开口,说:“你刚刚在想什么?”
“一件事。”
“什么事?”
“和你有关的事。”
斯星燃不说话了。
钟缺也没有再说话,他没有再去看斯星燃的蓝色眼睛,那双眼睛的目光灼灼,像是要洞悉他全部的内心,把他看穿。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权当调整了情绪,他又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回到戏中。
这场戏和后面转场的几场戏一直拍到第二天凌晨两点,钟缺和斯星燃鞠着躬向片场的各位工作人员道谢,叶瑰跟秦溺还在讨论明天的戏份,扶山等到钟缺回酒店之后里将手机递给他,又询问他现在要不要喝点姜糖水。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秋日的广州白日温暖,晚上却有些丝丝凉意,钟缺刚和斯星燃拍完一场外戏回来,穿着单薄的衬衫,额头上却全是汗,背后也全部湿掉,这种时候人很容易感冒。
但钟缺摇摇头,对扶山说:“你也早一点回去吧,现在很晚了,姜糖水我自己会泡的。”
“那我先走了。”扶山知道钟缺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没强求,只是说,“大衣我放在你房间里面了,待会记得穿上,不要等到冷了才穿,不然很容易感冒。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如果有事给我打电话。”
钟缺冲她点了点头,轻声说:“早点睡觉吧。”
扶山跟他挥手。
“明天又是夜戏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钟缺旁边的斯星燃说。
“应该说一连十多天都是夜戏。”钟缺随口回答,“这部电影就没几个是白天的场景。”
斯星燃抬眼看着酒店走廊上的镜子里映出的钟缺,说:“你要泡姜糖水的话,我能不能舔着脸求你给我泡一杯?”
钟缺没拒绝他。
他把姜糖水泡好的端到床头柜前的时候斯星燃正在看剧本,卸妆之后的他眼圈其实有点重,想也不想是被夜戏折磨的。
“你在看哪一段戏?”钟缺将外套穿上,又将早上出门前打开的酒店窗户关上,风一瞬间被堵在屋外。
斯星燃喝了一口姜糖水,他其实不是很喜欢甜,但钟缺喜欢,钟缺给他和自己放了一整颗白糖在姜糖水里,于是他痛苦地咽下那点水,对钟缺说:“钟缺,你是想甜死我吗!”
钟缺很平静地把姜糖水喝下,说:“没人会因为吃很甜的东西暴毙而亡。”
“算了。”斯星燃不想跟他争辩这种东西,翻了一页剧本,又接上钟缺的问话说,“看这几天我们要演的这几段戏。看肖伤怎么爱上陈青,又看他怎么试图让陈青爱上他。”
他这几句话说的轻飘飘的,钟缺却觉得他意有所指。
“你看出什么了?”
“看出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笨蛋跟我一样,只是他的结局已经写定了,我的好像还没有。”斯星燃笑了起来,“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钟缺有些古怪地看着他,钟缺当然听得出他话里所指,他没有马上接话。屋子里安静了很久。
“斯星燃。”钟缺突然叫他的名字。
斯星燃转头看向他。
“你觉得一个人能爱另一个人一辈子吗?”
“……嗯?”
斯星燃一时找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钟缺有一天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钟缺是一个向来回避他的爱的人,他对钟缺说我爱你的时候钟缺只会沉默,或者很快地换上一个新话题。在东京的时候甚至重逢以后,他们可以说今天去哪条街道吃了很好吃的东西,吐槽谁又演了什么烂剧或者电影,甚至还能盘点哪家的拉面分量最实惠,但就是不能聊爱,这个字是他们彼此不能迈过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