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饭桌上很热闹。

昨日魔瘴事故，不只是方师姐下山，林师兄带着陆氏姐妹也来了，人手充足检查并照料被魔瘴卷入的百姓。

事情暂告一段落，方师姐先回去复命，他们留在山下。

小院里很热闹，林师兄起了个大早，就在厨房里给大家忙活早饭。

“师兄，我不想吃你做的面条，我想去街上吃牛肉烧饼。”明昭倚在厨房门框上哀怨。

“吃什么烧饼，街上做的哪有家里好，你小孩子不懂。来给你加个蛋，端走。”

林师兄扎着围裙，盛出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给明昭。

林苒拍了拍明昭，笑道：“这是师兄的贴心关怀，别惦记烧饼啦。”

“林苒别笑了，来端你的面。”林师兄道。

林苒看到她那碗，笑容凝固。

分明是平日盛水煮鱼的大盆，里面赫然堆着三个荷包蛋，面条也是扎扎实实的分量，汤面上飘着香油和葱花。

“师兄，你是不是搞错了，这碗给谁也吃不完呀。”林苒甚至不愿伸手去接这沉甸甸。

林师兄皱眉，像看挑食的孩童，说：“你这昨天才遭遇魔瘴，指不定身体有损，补补。还有，你这衣服也太单薄，马上入秋，穿多点。”

他将那碗，不，那盆面推给林苒。

轮到明昭笑道：“这是师兄沉甸甸的爱，你接好吧。”

白随早就坐在饭桌旁，目睹他们师兄妹几人互动，十分熟稔亲密。

林师兄虽为男子，但心思细腻，做饭洗衣，打扫院子，甚至归置扫帚簸箕都一丝不苟。白随暗暗看了许久，琢磨如何形容这种关系，他觉得林师兄身上有种强烈的慈母感觉。

可能是昨天的事被卷进去的是林苒，林师兄格外关照她，忙完厨房，出来就坐在林苒旁边碎碎念。

“你待会去换件衣服，穿今年初春买的鹅黄锦缎那件暖和些。”

“师兄，我不冷。”

“听话，入秋就是白天不冷，傍晚就冷了。”

林苒撇嘴不语，有种冷叫做师兄觉得你冷。

“还有，你最近不许离开太远，最好明日和我们一起回去，你总是这么倒霉，魔瘴不卷别人偏偏卷你。”

“是啊，我真的好倒霉。”林苒愤愤地咬了口荷包蛋。

白随眼中浮出沉郁之色，又觉得不合理，别扭地撇过视线。

这分明是别人家，他怎么有种自己家被占的感觉？明昭和陆氏姐妹聊得火热，林苒在师兄慈爱注视下，努力吃完第三个荷包蛋，明映吃完了，收拾好碗筷去逗小猫。

只有他，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听到的各种声音，好吵啊。

大伙都吃完早饭，林师兄贤惠地收拾碗筷，林苒给他帮忙，白随凑过来也搭把手。

“你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浇浇花吧，不需要那么多人收拾。”林师兄赶她走。

“好吧。”林苒乖巧放下碗筷，往院子里去。

白随跟上林苒，又被叫住。

“你不是要帮忙的吗，怎么走了？”林师兄笑问。

白随不情不愿跟着进厨房，他是想帮林苒，又不是帮他，接过一摞碗筷放于清水中，只想着快点洗完。

“这些交给你了，我准备下中午的菜。”林师兄又系上围裙，拿起一把锋利的刀，刀面转动映出身后人的半张脸。

白随感觉到敌意，洗碗的手突起青筋，仿佛随时要捏碎碗筷，将碎片作暗器祭出去。

“你似乎很喜欢和我师妹黏在一起。”林师兄冷不丁说道。

“明昭是一起长大的妹妹，林苒人很好。”白随不卑不亢回应。

“她们都很好，不过，你为天行堂效力，不管是打医仙谷的主意，还是其他不轨之心，都收收吧。”

白随听他一刀刀劈开肋排，话语中摊明的警告之意，只觉得好笑，早已观察到这位师兄无武艺傍身，他有何底气？

见白随不为所动，林师兄缓缓说道：“我或许护不住医仙谷和师妹，还有方师姐，还有师父，你什么都得不到。”

闻言，白随眼眸沉下，犹如坠入深潭，从未有什么属于他的，这次也不能例外吗？

…

小院里鲜少这么热闹，一整天下来，白随都没找到机会和林苒独处，只能独自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们这是故意的。”他自言自语咕哝着，郁闷极了。

“什么故意的？”

少女挡住阳光，背光投射下的身影落在白随身上，一时看不清楚，他却瞪大眼，连忙坐起来。

白随正想说点什么，却被林苒拉住。

“嘘——我们要偷溜啦。”她比划噤声的动作，少有的俏皮灵动。

白随立刻闭紧嘴，任由她拉着手腕，两人蹑手蹑脚从后门溜出去，疾步走出两条巷子，才放缓步伐。

“今天不知怎的，各种事情接连着来，空闲不下来。”林苒道。

“是你师兄……”白随刻意截断话头，偏开视线。

“师兄啊，”林苒点点头，“他就是这样操心，他眼里全是活。”

白随抿唇，轻声问道：“你找我出来什么事？”

“我还没答谢你第一时间找到我呢！”

少女脸上洋溢着笑容，像山间岭上绽放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