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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二十八回 因缘无常叹离合,月夜现灵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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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找过两三个村庄之后,终于听得一处村中有一户刚生育的妇人。二人连忙来到那户人家屋前轻叩房门。那妇人怀抱自己的儿子开门一看,只见两位绝色美人抱着一个孩子伫立在门前,二人手上一白一红两条小蛇分外惹眼。妇人吓得急忙要将二人关在外面,却被秦无忧伸手推住。妇人只觉那少女力气比自己丈夫还大,那门怎么也合不上。妇人惊声尖叫,便要抱着儿子往后门脱逃。谁知那另一个抱着孩子的紫衣女子倏忽间挡在自己面前,那妇人面色煞白坐倒在地上。谁知李莫愁伸手来扶,笑眯眯说道:“大嫂莫要害怕,我们不是歹人,只想求你给我们的孩子喂些奶吃。”妇人护住自己儿子没好气地指着李莫愁胸口说道:“你自己的孩子为何不自己喂,看你也不像是没有奶水的样子。”李莫愁听出这妇人的意思,羞得满面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谁知那妇人又开口补道:“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生出的孩子,怕不是在哪里偷来的罢!”气得秦无忧紧紧攥住拳头,咬牙切齿瞪着那妇人。以无忧的武功,要想杀这妇人易如反掌,可她向来自重身份,从来不与不会武功之人一般见识,这才强压怒火,掏出一叠银票冷冷说道:“你若帮我们喂孩子,这些银子便都是你的,换出来的钱够你们母子俩过半辈子。”接着她又威胁道:“若是不帮,我便烧了你的房子,你自己看着办!”

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妇人眼见有利可图,便也顾不得害怕,伸出手来哆哆嗦嗦接那银票。秦无忧一脸厌烦的将银票撒在妇人头上,那妇人急忙趴在地上如获至宝一般将银票一张张捡起,看了又看验了又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无忧道:“别看了,难道我苗疆圣女会作假骗你一个乡野村妇不成?”那妇人从未出过村,根本不知道苗疆是何地,更别提甚么“苗疆圣女”。但她见那少女打扮贵气出手阔绰,怕不是哪里来的大官儿家的妾室,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极尽讨好之能事。李莫愁叹了口气,伸手拉起妇人,一起走进她破破烂烂的土房里。那妇人小心翼翼将银票分开藏在各个角落,米缸里,炕头上,水缸旁,鞋窠内……秦无忧一脸鄙夷地催促道:“还不快些,我们孩子都饿得哭不动了!”那妇人这才将儿子放在身边,接过李莫愁手中的女婴,掀开衣服给她哺乳。

待得女婴吃饱喝足,白嫩的小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李莫愁看得心神俱醉,忙不迭接过婴儿,对那妇人道了声谢。临走时,李莫愁从怀中摸出一支未曾淬毒的冰魄银针递给妇人说道:“大嫂,我也没有甚么别的东西,这根银针送给你做些针线活罢。”那妇人接过银针掂量掂量,发现竟是纯银打造,上面还镂着无数精巧别致的花纹,显然价值不菲。那妇人千恩万谢,目送着两位“恩人”走出屋门,还在门前望了许久,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视线,这才喜滋滋的关门回屋,日后柴米油盐种种琐事自不必提。

李莫愁离了村庄,一路上目不转睛的瞧着怀中的女婴,一边看一边笑,还不停地招呼无忧。秦无忧心中郁郁不平,心道:“莫愁姊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未曾笑得如此欢喜,看她对这小崽子比对我都上心,真是恼煞我也!”是以一点笑模样也没有,愁眉苦脸的跟在李莫愁身后。突然李莫愁将孩子塞到秦无忧手中笑着说道:“我抱了她一天也抱累了,无忧妹妹帮我抱一阵罢!”秦无忧知道李莫愁的用意,也不好推辞,便嘟着小嘴抱住婴儿,只见那女婴看着无忧的脸蛋,嘴角眉梢都乐开了花,秦无忧顿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爱怜之情,便也笑着跟孩子逗乐,将她举过自己头顶喊道:“举高高咯!”不料一股黄澄澄的液体喷涌而出,浇得无忧满头满身都是。秦无忧自出生以来哪曾遇到过这种事,“啊呀”大叫一声便将孩子推给李莫愁,眼看附近没有水源又不愿用手擦,急得她在地上打滚。李莫愁却不嫌弃,蹲在无忧身旁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拭,在一边笑着说道:“无忧妹妹,这是童子尿,不脏的。”秦无忧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双膝,嘴里呆呆念叨着:“这是童子尿,这是童子尿,童子尿……”

过了许久秦无忧才缓过神来,感觉头冠和紫纱还是湿湿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臊气味,与无忧身上的体香交缠在一起,更是难以言喻。李莫愁柔声道:“无忧妹妹还想抱抱她吗?”秦无忧撅着嘴说道:“可算了吧,这次浇了我一身的童子尿,下次便不知道是甚么东西了。”李莫愁笑而不语,浑然忘却了自己身上的伤痛,直到天色渐晚夜幕降临,二人知道附近还有蒙古人烧杀抢掠,只好寻到一处废弃的房屋暂避。夜间那女婴又啼哭不止,李莫愁哄了好半天也哄不好,又怕婴儿哭声将附近的蒙古人招惹过来,只好撩开衣襟,让婴儿咬在自己的身子上。那婴儿本能的用嘴吮吸,虽然甚么也没有吸到,但依然觉得舒服无比,便也不再哭闹,渐渐安静下来。李莫愁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从身上传来,欣喜地对无忧说道:“无忧妹妹,你快看,她在嘬我唉!”秦无忧执意扭过头去哼道:“我之前都没看过,凭甚么让她这样……”李莫愁乐呵呵地摸了摸秦无忧的头发笑道:“无忧妹妹不会是在吃这个小婴儿的醋罢!”秦无忧嘴硬道:“哪,哪有,我干嘛吃那小崽子的醋……”李莫愁摇头乐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不但有一个小婴儿,还有一位大婴儿呢!”秦无忧红着脸扭扭捏捏撒娇道:“莫愁姊姊……”李莫愁俯身将脸颊贴在无忧脸上说道:“无忧妹妹不必心急,我整个人早晚都是你的……”可这句话刚说出口,二人便不约而同想起了李莫愁已经时日无多,都低下头无比的沮丧。李莫愁苦笑道:“至少苍天待我不薄,让我在死前还能做一回母亲……”秦无忧听完李莫愁的话,五脏六腑仿佛都揪在了一起,她这才知道李莫愁一直盼望着做一个妈妈,可因着自己,她恐怕一辈子也做不成一个真正的母亲。她终于意识到李莫愁为了能与自己在一起需要多么大的牺牲和勇气,可自己号称天下第一用毒高手,却对她身上的情花毒无能为力。秦无忧越想越难过,不觉泪如泉涌,啪嗒啪嗒滴到地上。李莫愁不解,以为无忧在生自己气,匆忙连声道歉,深悔不该说出这样让无忧误会的话。她早在当初答应嫁给无忧时便暗下决心,莫说做不成母亲,哪怕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无忧自是能明白莫愁姊姊的心意,正要向她解释,不料屋外传来两声长啸,惊得二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两声长啸第一声高亢嘹亮,听声音好像是一只巨雕;而第二声长啸二人俱都熟悉,与此前在襄阳城前那神龙发出的一模一样,只是声音尖锐刺耳好似是凄厉的惨叫。秦无忧惊道:“那恶兽怎么会在这里,还,还有两只!”李莫愁拉上衣服说道:“不好,那巨龙好像有危险,你在这照顾婴儿,我去看看!”说着将女婴递到了无忧手上便急急循着声音往外赶去。秦无忧不知巨龙是敌是友哪里放心得下,抱着婴儿紧追不舍。

随着二人越来越近,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震得林中树木沙沙作响,惊得飞禽走兽纷纷逃避。二人走到近前方才看清,一只丑陋的巨雕正站立林中耀武扬威。那丑雕也约有一丈上下,头顶长着一颗硕大的血红肉瘤,蜂准长喙,钩嘴弯曲,一身黑黄色的长毛稀稀落落,仿佛被人拔去大半,显得甚为肮脏。那丑雕双腿奇粗,背上一对儿翅膀甚为细短,却是高视阔步,自有一番威武气概。那巨龙正倒在丑雕身前三丈开外,身上的鳞甲沾满血迹,腹部有被啄挠的伤痕,显然是那丑雕所为。突然又有一条灵蛇从天而落,降在丑雕和神龙之间。那蛇生得极美,身长约为两丈,有一人合抱粗细,遍体雪白通透,尖尖的脑袋正中有一处红印,仿似唐朝女子点的花钿,一排尖利的长牙洁白整齐,眼睛如同一对儿赤晶石发出凛凛红光,姿态恢宏大气神色灵动圣洁。那灵蛇上身挺立与丑雕对峙,长尾将那神龙护在身后。

未过许久,丑雕率先发难,上前用长喙来啄那灵蛇。灵蛇不甘示弱,飞身盘绕在丑雕身上将它紧紧缠住,张开大口咬在丑雕肉瘤之上。那丑雕仿佛天生神力,左牵右摆想要将灵蛇甩脱,两只利爪踩住它的尾巴。灵蛇虽然吃痛,但依然紧紧咬住丑雕丝毫不松。灵蛇丑雕就这样僵持在一处。

李莫愁眼见这神奇的景象,心道若不上前帮忙,这灵蛇和丑雕恐怕便会同归于尽。她能感觉到巨龙和灵蛇乃是一伙,虽觉巨龙甚为亲切,却疑心它捉走自己师妹,合当助雕擒蛇。可李莫愁本是爱蛇之人,又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那灵蛇生得好看,却也不忍加害,故而犹豫不决举棋不定。谁知身后秦无忧娇声叫道:“莫愁姊姊,助蛇杀雕!”李莫愁对无忧最是信任,毫不迟疑抬手射出一支冰魄银针,正中丑雕眼睛。只听那雕一阵的哀嚎,扑棱了几下翅膀便断气身亡。

灵蛇仰头朝天,嘶叫三声,从丑雕尸体上解下身来,滑至李莫愁身侧,垂下头来柔声低鸣。李莫愁按《五毒秘传》上所写,轻轻抚摸灵蛇。谁知那灵蛇身形竟陡然收缩,越变越小,最后变得一人多高,身上的鳞片居然缓缓褪去,露出白如羊乳的肌肤。头发,手臂和腿脚也愈发清晰明辨。不过片刻,竟有一位清冷高绝,倾国倾城的白发美人俏立在李莫愁面前,额间的红印与那灵蛇一般不二。李莫愁和秦无忧皆都惊得后退两步,战战兢兢问道:“你,你是甚么妖怪!”那美人笑而不语,轻轻拉住李莫愁的胳膊,引她来到那受伤的巨龙身边。

秦无忧虽然害怕,但实在放心不下,便也紧跟着李莫愁站在她的身旁望向那巨龙,居然真一清二楚的看到那巨龙眼中噙着泪水深情地看向李莫愁。李莫愁奓着胆子朝巨龙伸出手去,那巨龙竟乖巧地用鼻子嗅了嗅李莫愁的手掌,随后也像那灵蛇一般越变越小,收起鳞片,尖牙,利爪和犄角,化作了那个李莫愁和秦无忧再也熟悉不过的少女。那少女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栽进李莫愁怀里。李莫愁惊声呼道:“龙,龙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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