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识捂着手臂对冯问枢喊道:“冯问枢,我留下拖住他们,你快跑!”冯问枢心中一荡,不敢置信地回头问道:“野丫头,你说甚么?”何念识决绝说道:“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取,我不许你死在这些个畜生手里,快跑!”冯问枢听罢欣慰一笑,从地上拾起一支折断的树枝:“野丫头,你还能运轻功吗?”何念识没好气地说道:“你问这个作甚,还不快走!”谁知冯问枢一把拉住她的左臂,足运凌波微步,以那树枝为剑,施展出一门威力无匹精妙绝伦的剑法。这门剑法乃是她从天山折梅手之中悟出,已达到了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名为:
问枢九剑!
冯问枢竟仅凭这剑法带着何念识杀出一道血路,突破重围扬长而去。身后传来了那些半人马不甘的怒吼。
二人不敢有丝毫停顿,强运轻功直到奔出那片森林方才驻足。冯问枢查看周围确认了没有危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当冯问枢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然进入了夜晚,就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身下是杂草树枝松散地堆在一起作成的软席。身旁燃烧着一堆篝火,何念识坐在地上,双臂环抱着膝盖,二目无神盯着燃烧的火焰。见冯问枢醒了,何念识嘴巴微动喃喃说道:“为甚么?”冯问枢奇道:“野丫头,你在说甚么?”两行清泪从何念识眼角滑落:“你那剑法如此厉害,若是你早用出来我便早作了剑下亡魂。你为甚么不使?”冯问枢一时语塞:“我,我……”何念识突然从地上站起,撕心裂肺般大吼道:“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说罢扑上来用两只拳头捶向冯问枢胸口。一边打一边狂喊:“冯问枢,我恨你!”
冯问枢登时气得火冒三丈,自己刚舍生忘死将她从半人马的包围中救出,转眼她却又无理取闹,伸手一把将何念识推倒在地上,气呼呼道:“好一个忘恩负义的野丫头,姑奶奶我豁出命去救你,真是瞎了眼!”何念识从地上爬起,右臂的伤口刚被七色灵蛊止住血又再度迸裂,鲜血顺着她雪白的手臂滴滴答答流下。何念识大喊道:“谁要你救,你分明是想羞辱我!与其欠你的命,还不如就死在那些畜生手里!”冯问枢毫不示弱:“好啊,那你回去送死啊,又没有人拦着你。还不是你自己怕死!”何念识听了更加羞愤,红着脸喊道:“我还不是怕你没醒过来便被人杀了,才一直守着你。既然你这么说,我便先将你杀了,然后再去死!”随后又扑过来跟冯问枢扭打在一起。
此时二人内力皆都耗尽,打起来跟那些个山中村妇没有甚么两样,一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后来何念识右手实在举不起来,左手又被冯问枢钳制住无法动弹。竟一口咬在了冯问枢的锁骨下方,疼得冯问枢发出一声惨叫。冯问枢一手扯住何念识的头发,另一只手死命捶打她的后背,可何念识就是狠狠咬着冯问枢不放,同时嚎啕痛哭涕泗横流。
冯问枢见何念识这般样子,纵使身上疼痛难忍,可心却还是软了,松开双手躺在地上咬牙硬熬。可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何念识嘴上的力道也小了,最后更像是轻轻叼着冯问枢的肉兀自大哭。冯问枢柔声说道:“野丫头,我将这条命给你了,你把我杀了罢……”接着她自顾自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杀了我之后,你不许再寻死觅活,要想办法去寻你师父……”这几句话彻底击穿了何念识的心防,松了口靠在冯问枢的肩膀上更是泣不成声。冯问枢轻轻捋着何念识后背问道:“野丫头,你哭甚么啊,是我打疼你了吗?”何念识只将头埋在冯问枢肩上低声说道:
“冯问枢,我真是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