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怕你们在将来的某一天站在一起,聊着那些我未曾参与的过去。而我静坐在旁边,看你们的笑声融进空气里。
因为就是这样,我才更加确信你爱我。很多人仰望你追随你,可你从未为之动容。你明明历经千帆,却还是义无反顾转身要来拉我的手。
我从不曾怀疑你的真心,只是难免会有些担忧。
我怕我能给你的爱,你早在很多年前就从别人那里得到过了。我怕所做的一切都无法带给你更多感动。
我怕这段关系到最后变成你一味迁就我,满足我的所有要求。我怕到那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快乐。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我在你身边真的能让你觉得安心、觉得有趣吗?我能给你的东西,真的还能带给你任何新奇吗?”
安槿侧过头,直直看着凌柒。
她好像在执着地等对方一个答案,又好像只是在诘问自己。
她们坐在幻境里的槐树下,彼此靠得很近。一阵风过,雪白的槐花从树上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落满了两人的肩头。凌柒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
她突然跪坐起身,在满地槐花中将眼前的人拽进怀里。零落的花瓣被她这番动作惊起,接着又飘落满地。
安槿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已经重重撞上凌柒的锁骨。她吃痛地“嗷”了一声,向来温柔的那人此刻却没有松手揉她的额头,反而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动作太急,细碎的槐花从肩头落下,落到了安槿的身上。安槿没有挣扎,反倒在对方怀里蹭了蹭,任由那些花瓣飘落到自己的腿边。
“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小槿。” 凌柒的声音有些哑,说得有些艰难,“只要你在这里,就已经是我的锚点了。”
“每当我陷入迷茫、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只要想到你还在远处等我,我就会突然冷静下来。只要你没有丢下我不管,我就永远不会无处可去。”
“你不知道,八百年里我有多少次站在十字路口,差一点就要走错路……可是我知道不行啊,我还没找到你呢。我要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慢慢走,直到走回你身边才行……”
凌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就更加没有时间去注意,无论是“八百年”还是“回到你身边”,都不像是刚认识几个月的人会说的话。
可怀里的人只是垂下眼睛,任她紧紧搂着,字字句句都听在耳中,一声不吭地用同样的力道回抱着她。
真相很重要,但眼前的人显然更加重要。既然迟早都会记起,那现在追根究底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怎的,凌柒最后躺到了安槿的腿上,昏昏欲睡。恍惚间似乎看到幻境里又刷新了一波妖兽,可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尽数湮灭在几道金光里。
她躺着翻了个身,长发扫过安槿的手腕。而安槿恰好在此时收回了手。
半梦半醒之间,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凌柒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你现在这样,哪还需要魔鬼训练啊,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那怎么行。” 安槿不答应,“说好的还要在这里待上个一天一夜呢。”
“你是不是神力恢复了……或者是全都想起来了?”
“那不如师姐说说,我都该想起些什么?”
“……”
“真的,走吧,再在这里耗着也是浪费时间。”
“我不,我还没找到自己的咒呢。”
“现在谁还用咒?不到迫不得已,人人都想着要藏一手。”
“白藏前辈啊,当初在兀虚也没到十万火急的地步。”
“……你别学她。”
“师姐的咒是什么?”
就要睡着之际,凌柒记得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没有咒,真正的咒需要你打心底里相信它。我没有信仰。”
不知昏睡了多久,刺眼的天光生生要将她晃醒。半睡半醒之际,凌柒忽然感觉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加重,睫毛也有点痒。
下一秒,一个吻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的嘴角。
凌柒睁开眼睛,她本以为自己会看到安槿凑近的脸,可眼前的人明明还在很专心地看那本《天界术法大全》。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角,只抓到了两三朵槐花。
“你……”
凌柒的睫毛轻颤着,一时有些恍惚。
“是它们在替我吻你啊。” 安槿从书页间抬起头,冲她弯了弯眼睛。
凌柒只觉得呼吸一滞。霎那间,无数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那些年洒满身上的木槿花还有这一层意思。
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爱人就已经悄悄在向她表达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