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刚想接过外套,余光忽然注意到河面上飘过一片特别的皮影片段,一大块黄色,上面有几点白色,零星还有些同样扭曲的其他色彩,扭曲得很抽象。
“这个——”林茉跳上木船,捞起抽象黄色皮影。
江砚也跟着跳下来,将外套披在林茉身上,关切询问:“怎么了?”
林茉将外套调整得舒服一点,思绪好像顺着水流飘到很远之外,声音轻而飘忽,“好眼熟。”
这也能眼熟?
“我看看,”江砚接过皮影片段,上面有与其他部位相连的铆钉痕迹,但完全观察不出什么有效线索,“会不会是衣服?”
“不知道,只是感觉说不上来。”
林茉解开了绳索,木船悠悠顺流而下。
鉴于任务要求,江砚将皮影片段暂时放置在身旁。
“扔掉吧。”林茉说。
“扔掉?”江砚诧异。
“感觉不好,”林茉的目光和此处环境一样幽深,嘴上说着感觉不好,嘴角却是含笑,“这里有很多碎片,捞一些好看的多好啊,对不对?”
有点道理。
反正还有很多,既然林茉不喜欢,放掉也无所谓。
江砚将黄色抽象皮影放入河流中。
他顾着和林茉讲话,所以没有注意到那片皮影回到水面后的异常:像是被加热了一般逐渐融化,最后留下一抹极细的黄色牵绊在船尾。
自从看到那片黄色片段,林茉变得更加不舒服,整个人昏昏沉沉,虽然江砚已经将它放回河中,但不知何故,心中有处地方一直惦记。
江砚也发现了林茉的状况,以为是由于感冒,便打算让林茉休息,“靠着我。”
林茉没有力气挣扎,也没有说话,乖顺地窝在江砚怀中,挡风又舒适。
长发的香气悄悄蔓延,是海洋的味道。
“你先休息,”江砚说,“捞碎片我来就好。”
捞碎片也并非难事。
林茉没有出声回答,但感觉得到靠怀里的脑袋点了点头。
然而——
捞碎片很难。
不仅仅是“难”可以形容的,是——根本捞不起来。
江砚眉头紧锁。
明明林茉只是随手一捞,怎么到了他这变得如此奇怪,一碰到就像融于水流一样化开,然后再凝结成像,好像他看到的皮影片段只是水中倒影。
不知是不是收到林茉之前态度的影响。
江砚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从前他根本不可能会有的想法:
捞不上来就算了,不捞了。
他又试着捞了几片,依旧是触手即融。
小船就这样无所事事地飘流了一小段,林茉醒了。
她窝在江砚怀里本打算闭目养神,可越养心越乱,好像Deadline已然到来,自己已经在超时、在逾期,有什么很可怕的事在追着她。
江砚觉察到动作,低头问林茉:“醒了?”
林茉难受地缓慢摇头,带着浓重鼻音回答:“根本没睡。”
恐惧、焦虑,加上身体不适,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江砚一片也没有打捞上来的异常。
她盯着漆黑不见底的水面看了一会儿,默默又捞起一片查看。
江砚:......
这一片几乎都是白色,上面有一些不明所以的黑点点缀,以及少量蓝色小色块。
林茉盯着着这一小片皮影,想要思考清楚自己为何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害怕。
她在系统里遇到过不少事,抱着大不了一死的想法,除了一些本能的紧张反应,几乎没有“怕”过什么。
现在在怕什么呢?
这皮影代表什么?
她想起门口的孤儿院牌匾,滑梯,秋千...是因为看到了孤儿院相关的东西?
江砚直觉这些皮影都和林茉有关,所以他才无法打捞,于是试探着问:
“想什么呢?”
林茉也困惑为何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但不想江砚觉察到,毕竟自己的情绪他人无法消化,“没什么。”
她将白黑皮影又放回水中,“不好看。”
趋向安全的本能让林茉故意不再去关注,江砚的注意力都在林茉身上,所以再一次,无人注意到那片皮影重新回到水面后的融化,以及最后系于船尾的一丝白线。
江砚主动同林茉讲述自己无法打捞,但林茉的反应似乎没有很惊讶,幽深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江砚语气正式了一些,举起手腕晃了晃,“我们现在是共同体,你可以对我再放心一些。”
“没有,我只是——”
林茉不知如何作答,发现江砚原先荆棘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条手链,银色细链,上面点缀亮黑装饰。
于是故作好奇地问:“什么时候买了手链?”
“喜欢就买了,”江砚顿了顿,“其实给你也买了一条。”
而且就在口袋里。
是同款。
林茉需要转移注意力,好让内心即将决堤的焦虑和恐惧减淡些,于是顺从地伸出手。
江砚替林茉戴上手链,光线太暗,环扣很难对准,他盯着弄了好半天,突然奇怪地“咦”了一声。
江砚没有看林茉,目光依旧盯着她的手腕,用满是担忧甚至带点后怕的语调,“姐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