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亦掀开薄被,发现身上已换洗干净,破旧的麻衣换了一身略大的锦缎里衣,而硬物,是之前孟承烈交给她的匕首与令牌。
“小友宽心,是随行的侍女帮小友梳洗的。天色尚晚,我给你端来些吃食物,小友用过后好生歇息吧。”
永亦目光落在卿月手中端着的托盘,女子指尖纤细白嫩,木制的托盘则粗糙许多,托盘放置在桌上,盘中的食物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青色外衣。
“多谢。”
卿月眼眸中扬起笑意,未在多言,离去。
永亦缓缓行至桌前,未动筷。
窗外隐隐透进火光,她看向那处眼睛眯了眯,似乎能够听见外面的嘈杂声。
不知不觉,她披上外衣踏出房门,驿站大门处的守卫记得她,简单过问几句后便放行,只是眼神有些怪异。
她踏出门,远远就见身着铁甲的几人在篝火旁围作一团。
守卫都是孟承烈手下的兵,现在还未到他们巡逻的时辰,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只野兔,一人眼尖发现了永亦,中气十足地招她过去。
“小兄弟你醒了!来,一起吃点!”
几人挪开一个位置给永亦,她顺势坐下,几人看清她的衣着,招呼她过来的男子在几人中年纪看上去最大,几人看上去也以他为首,他笑呵呵道:“小兄弟怎么穿着女娃的衣服。”
永亦一愣,低头才发现衣衫腰带处绣着大团的花。
她浅浅笑了笑,几人记得她今日猎杀魔物的样子,谁也不敢轻视她,笑过后便转移了话题。
一人撕了条兔腿递到永亦手中,其余人一边撕肉一边浅酌囊带中装着的酒水,唯独永亦,他们扔给她一个水囊,里面是清水。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为首的男子口中咀嚼着肉,看上去有些不雅。
“霍永亦。”永亦默默啃了一口手中的兔腿,油脂的香气流入腹中。
“那我就喊你霍小兄弟,我叫吴量,你喊我一声吴大哥可行。”
永亦并未多做其他解读,“好,吴大哥。”
男子喝下一口酒随意擦了擦嘴,笑:“霍小兄弟身手了得,我也就在年龄上占个便宜。”
几人聊起今日之事,他们听说将军有意收永亦为徒,对于一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来说,平步青云之事,竟没想到有人会拒绝,这让他们好奇万分。
“理由么?”永亦并未直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却也不如白日那般坚决。
如今的场景,总让她觉着怀念。
她眸中倒影着火光,转移话题问:“那……孟将军,你们认为孟将军如何?”
话头起,永亦能感觉到几人字里行间对那位孟将军的称赞与信服。
她与他们交谈,神色是许久未有过的松快。
孟承烈正好与陛下商谈完要事出来,几个高壮的身影中间那矮小瘦弱的背影格外显眼,他想也没想走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孟承烈走近,除永亦外几人起身,齐声喊:“将军!”
孟承烈瞧过一眼,“哪里来的兔子?”
“抓的。”吴量率先笑道,“这不还未到我们巡逻的时辰嘛。”
“不错,让个位置。”孟承烈挥手,顺势坐在永亦右侧,魁梧的身躯无形之中有些压迫。
永亦瞧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水袋上,她晃了晃,“是水。”
孟承烈显得凶煞的脸上露出笑,看起来依旧不太面善的模样,随手拿过旁边士兵的酒喝了一口,“水有什么意思,酒才够味儿,你会喝酒吗?”
还未等永亦回答,他笑着喝了一口,然后还给了旁边的士兵,“你们几个都少喝点。”
“是!”
几人的交谈并未因孟承烈的加入而拘束,反而更加高涨热情。很快到了吴量几人巡逻的时辰,逐一离开。
只留他们二人。
“你小子倒是不怕死。”孟承烈将手中的骨头扔进火堆中,永亦看着烧红的木材断开。
“跟发狂似的,不是朝我来就是朝自己捅刀子,简直像个小疯子。”
他平静地说着,刚毅的脸上眼中带着欣赏。若是在无旁人的情况下,如若没有这股狠劲,怕是早早葬送兽口。
“将军在夸我吗?”永亦反映平淡,两人之间仿若旧识之间攀谈。
“这可不是夸。”孟承烈喝了一口酒,这是让吴量留下来的,他下意识递给永亦,然后又收回。
“我会喝酒。”
身侧瘦小的少年声音在他耳中如蚊蝇,但还是听清楚了,孟承烈瞥过去一眼,嗤笑一声:“谁教你的?”
永亦久久未答。
一位旧友……
‘永亦!来!尝尝!’
‘什么东西?唔、咳咳,好呛。’
‘打仗这么猛,怎么喝不得酒哈哈哈……’
‘咳咳,这是酒?会打仗与喝酒何干!’
‘没关系没关系,多喝几次,喝习惯了酒量上来了自然就会。’
‘欸……你不会醉了吧。’
‘胡说!’
那日,她确实醉了,也正如窜唆她喝酒的人所言,多喝几次,便习惯了。
只不过,在她学会喝酒之后,却没能在同那人拼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