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山洞中简易搭建的牢房内,响起格格不入的清冷声线。
当归惊讶地回头,焦急地压低了声音:“少爷您怎么来了?这里绝不是普通的山匪寨营,被他们发现您就糟了!赶紧回去!”
澹台渊眼中平静无波,看向当归腿上一动不动的念安:“他怎么样了?”
当归抿唇:“念安……为了保护您马车上的行礼,和那帮山匪硬碰……他总是仗着自己功夫好,就天不怕地不怕。”
顺着当归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念安腿上赫然一个豁大的血窟窿,周围一圈皮肉焦黑,显然是火铳所伤,到现在都还没止住血。
“我救你们出去。”
当归抹了抹泪,摇摇头:“少爷您还是快走吧,若您因我们被抓,念安知道了定会哭着上吊的。”
他故作轻松说些玩笑话,想缓解如今沉重的气氛,想告诉他家少爷不用担心,也不必为丢下他们自己逃命而自责。
可他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澹台渊却说:“你们是我的家人,我岂能丢下你们不管?”
望着他在黑暗中亮如星辰的双眸,当归愣在原地:“少爷……”
若是换做之前的澹台渊,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即使他有意想要收买人心,也绝不会容忍自己说出这般煽情的对白,更遑论自降身段,与下人称作“家人”。
“家人”这个概念,对于曾经的澹台渊来说,只是权利与死亡的代名词,也是他所有苦痛的来源和斩不断的泥沼荆棘。
大抵是他真的变了。
要将人从这简陋的牢笼中救出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带着昏迷不醒的伤员冲出山匪的重重看守。
这座山头虽看着不高,但地势复杂,初次进来的人很容易迷路。而土匪寨营藏在山里,他们很难判断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在对方有火铳和火药的前提下,要硬闯无异于是在找死。
澹台渊抿唇,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他被关在何处?”
当归一愣,虽然没有明说,竟下意识地知道他指的是谁:“山匪们估计是认为他比较棘手,被关在别处了,我进来前留意了一下,看他们去的方向应当是后山。”
澹台渊背对着他,没说话。
当归又福至心灵地补充道:“瞧我,少爷应当是问江少爷。江少爷的话应该就在隔壁牢房内,离这里不远……不过以江少爷的体力,先救他出来恐怕没什么助力。”
他倒是毫不留情地点评起知府嫡子来,毕竟相比之下还是自家少爷的颜面最要紧。
这厢当归在考虑主子的心思,澹台渊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这个寨子太奇怪了。
不光是类似于军队的管理……更耐人寻味的是他们都做法。
一般山匪都是杀人越货,将人斩草除根才没有后患。可这帮人,却将商队里所有人都活捉起来,关在牢里。
简直多此一举。
除非……他们另有所图。
他思忖片刻,对当归道:“你们先在这牢房里待着,等我信号。”
然而澹台渊既没有去隔壁牢房,也没有去后山。
相反,他朝着山匪寨营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