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郁之于是又说:“但你要跟我做个交换。”
“什么交换?”
高郁之笑笑,指了指慕然,平静道:“你自己换她们俩。”
“我不是绣鸳楼的。”慕然警惕。
“你现在即使把人救出去,卖身契还是留在绣鸢楼,她们出去了也没法生活。”高郁之晓之以理。
慕然僵在原地。
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高郁之伸出手,像逗小猫一样招了招手。
“先过来,把手给我。”
慕然半晌没动。
高郁之见慕然仍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肚子里又有什么鬼点子,心下那团火越烧越旺,有些不耐起来。
“快点,别让我说第二次。”
语气有点凶,他又扬了扬嘴角,哄道:“听话,别怕。”
慕然终于走了过去,没握高郁之的手,而是把手环在对方脉搏上,做了个握手的动作,实际是想探探对方的虚实。
却只摸到一片冰凉,带着种骨子里的阴冷劲。
他手一抖,心下一凝,正要插科打诨地收回手,却被对方握住了,他想挣开,又怕惹怒对方。
于是他的手被一路攥着,出了房门。
下了楼,一个楼管事的都等在一层,看见高郁之,毕恭毕敬地磕头行礼。
高郁之招招手叫来管事的:“这两个人,我看中了,多少钱?”
“公子说笑了,公子说笑了。”管事的点头哈腰,边擦冷汗边看向被高郁之牵着手的慕然。
不是来刺杀贵人的刺客吗,怎么牵上手了?
高郁之依然很平淡:“之后我会差人把钱送来。”
他又警告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大人放心,小的万万不敢的。”
慕然躲在高郁之身后,摸着下巴探头探脑。
他今天头上用丝带打了两个结,好巧不巧,末端落在高郁之肩头。
慕然看着碍眼,下意识伸手去撩,一不小心摸到对方的脖子,依旧很冷,连脉搏都比别人弱几分。
高郁之一个冷眼扫射过来。
慕然立刻缩回手,他其实比高郁之高半个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管事的福至心灵,称赞道:“两位真是般配。”
“你叫什么?”高郁之问。
管事的呆了一下,激动道:“我叫王二狗。”
“赏。”
“谢大人谢大人。”
慕然一脸黑线。
“你叫什么?”这次是对着慕然。
“我啊,”慕然转了转眼珠子,“叫我慕栩就好,栩栩如生的栩。”
“嗯,高寒月。”
谁问你了。慕然心中腹诽。
慕然想,待会拿到卖身契我就跑,谁还管你这那的,还给老子玩上强抢民男那一套了。
他又忽然起了玩心,凑近俯下身去看高郁之的眼睛,直勾勾地与他对视,两只手也去拉他。
高郁之看着他放大的脸,半晌未动。
“到底是正经人还是变态。”慕然心想,“管他是什么达官显贵,我又没用本名,他又以为我是个女的,以后也断然找不到我,我非要逗逗他再说。”
管事的飞快取来卖身契,高郁之递给慕然。
慕然带着十三十四走出绣鸢楼。
慕然回过头,身后还站着不少人,衣服花红柳绿,挤着两个白花花的物什,手里的扇子摇晃着,在寒冬腊月里也不觉得冷。
她们看过来,或许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
明明她们攒了那么久的钱也不够,始终不够,永远不够。
高郁之也走了出来,顺着慕然的目光往后看。
十三拉住他的手:“我们会记得你的恩情,赴汤蹈火,拼上这条命也会还。”
她说这话时,一点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慕然于是也很郑重地蹲下,看着十三:“好,我记住了。”
高郁之本来一直站在他身后,现在走到了他旁边,伸手递了些银票给十三:“收好,现在可以走了。”
“哎,”慕然叫住两个孩子,偷偷拉到一边,怀里摸出个木牌,递给十四,小声说,“你俩去醉仙堂找人,就说是大师兄救回来的姑娘,要回鱼陵也要和他们一起去。”
两个姑娘离开了。
慕然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手又被人牵住了,他回头,看到旁边的高郁之。
对方没有任何不自在,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慕然便说:“恩人,帮我这么多,要我做点什么?”
“举手之劳。”
慕然又笑了:“看来你经常干这种乐于助人的事。”
高郁之锋利的眼刀扫过来:“现在跟我回去。”
慕然说:“当然可以了,不过我要先跟你说些悄悄话。”
慕然俯身过去,温热的气流掠过高郁之耳侧。
慕然问:“你经常来红楼?”
高郁之其实之前从没来过绣鸢楼,夜色渐晚,他瞧一眼楼上,高疏舜仍然没有出来。
于是他说:“等人。”
在青楼等人?
慕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嘴里还是开着玩笑:“哥哥,你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
“所以,我更不能欺骗你了。”慕然对着高郁之的耳朵吹气,“你能先放开我的手吗?”
高郁之这次很听话的放开了。
慕然对着高郁之道耳朵说:“我是男的。”
说完,他立刻就跑,踩着竹筐跃上屋檐,越飞越远。
高郁之摸了摸耳朵,已经隐隐发红,他看着慕然离开的方向,露出一个冷笑:
“真别人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