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荒村笼罩在铅灰色天幕下,寒风卷着雪粒掠过断壁残垣。婴儿的啼哭刺破死寂,年轻的母亲倒在血泊中,枯瘦的手指仍死死攥着襁褓一角。衣衫褴褛的难民倒拎着婴孩的脚踝,干裂的嘴唇嚅动:“菜人换一斗米!”寒风中叫卖声支离破碎。一个道人驻足凝视婴孩,解下背囊里的鹿腿扔给那难民,将那婴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这是永兴三十三年的初冬,太子与四皇子相争的第五个年头,边关百姓的命比草芥更贱。
容京的皇城,琉璃瓦上的积雪折射着冷光,五岁的景冥趴在藏书阁木阶上,琉璃似的眸子紧盯着《山河志》书页间窜动的灰影。当硕鼠啃食到“北邙山”三字,她突然闪电般扣住鼠尾,惊得随侍宫女打翻了羽扇拂尘。
女童拎着挣扎的硕大灰鼠直奔御案,绣金衣摆扫过满地狼藉的奏折,“父皇您看!这鼠儿敢毁我容国山河!”
容国皇帝景衍澜才将低垂的头抬起来,看着比女儿手臂还长的灰毛畜生笑得欣慰而慈爱,端砚里浓墨映出女儿眼底跳动的火焰。
当太子景奕私铸的银锭混着胭脂香堆满东宫暗室,十一岁的景冥踏入太学,身量竟比同龄皇子高出半头,玄色骑装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策论兵书过目成诵的模样惊得太傅须发皆颤;
四皇子景然将边关布防图当作筹码辗转世家宴席的第三日,十二岁的景冥在校场挽弓射落百步外铜钱,箭簇穿透钱眼的裂响令御前侍卫统领面色发青;
三年后,皇子们搅乱朝堂,北狄人的狼旗逼近北境,少女反手挽弓的姿态已如猎豹般矫捷。
十年后,景冥捉鼠时眼中的火焰在北境城楼上熊熊燃烧,十五岁的景冥反手挽弓,三支鸣镝箭穿透狄人狼旗。
而此时,二皇子景泰最是得意,他命谋士将兄弟们的罪证编纂成三卷《秽录》,金箔装帧的送到父皇案头,洒金笺的递给太子,余下那卷浸了砒霜的则“不慎”遗落在四皇子书房。盛怒的景衍澜将太子景奕贬回封地、将四皇子景然囚禁府中,桩桩件件让景泰笑得满脸阴险,没有一丝犹豫的将淬毒的匕首捅进自己谋士心口,温热的血溅在他绣着螭纹的衣襟上,开成畸形而诡异的花。
“还是谋士,兔死狗烹的道理不懂?”景泰笑得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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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蛀虫啃噬王朝根基的声响,终究惊动了北狄的豺狼。就在皇子们争储斗到白热化时,八百里加急战报洇着雪水摊在御案。
景衍澜展开老内侍颤颤巍巍递上来的战报,“北狄连破三城“的字迹让老皇帝心跳都漏了一拍。
“传旨。”景衍澜突然攥紧帛书,“命护国公主景冥总领北境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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