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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野这边,巫医们却全扔了酒杯,围着“病入膏肓”的谋士,当招魂铃响到第九遍,她突然攥住领主手腕:“昀某不想再回伤心地,死后……请将昀某尸骨葬在……沧澜江边……”
南野领主肠子快悔断了——白白毁了一枚好棋。
丧钟撞破黎明,昀佑正在棺椁里数着打更声。桐油气味刺鼻,陪葬的密匣贴着心口发烫,里头装着南野与北狄往来的血契以及一些水和干粮。待到第七日迁坟,她震断棺钉跃入沧澜江,逆流游了十里,在约定渡口看见戴着斗笠的船夫。
“昀帅好手段。”那船夫拱手行礼。随后,当初引她入南野“朝堂”的老者现身,递上交给景冥的密函,“南野七十六寨地形图,望我国君救南野子民,老朽代百姓谢过昀帅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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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宫墙沾着白露,昀佑像片落叶飘进寝殿。她故意将蓑衣抖出泥点,赤足踩上景冥宫内的地毯:“陛下,臣把南野的月亮给您摘来了。”
景冥从奏折堆里抬头,狼毫笔“啪嗒”掉在疆域图上。冕服广袖带翻青玉砚台,几乎是撞进昀佑怀中,双手抚上日思夜想的容颜:“……瘦了。”
“南野的米里有砂石,比不得陛下的御膳房……”昀佑笑着,话未说完便被封住唇齿。景冥的吻带着药苦,指尖在她脊背鞭痕上游走,听见昀佑的轻笑,突然发狠:“还敢笑?”
疼痛让昀佑瑟缩,却将人搂得更紧:“陛下可知,南野巫医说臣这伤要人日日揉药?”她故意贴耳低语,“得是手软心热的美人……”
“都这样了还不安分,朕便成全你。”景冥拦腰抱起昀佑,“眼前这‘美人’,想揉的可不止是药……”
女子的芬芳缠绕交错,不知多久,云收雨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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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佑伏在御案旁的矮几上勾画阵图。景冥执梳为她通发。
“臣偷换了南野秘药与蛊毒,现在南野一半巫医都是我们的人。”
景冥将白玉梳扔在妆台上:“待朕肃清南野之日,便是他们出头为国尽忠之时。”
早朝钟响前,昀佑为景冥戴好冕冠。十二旒玉珠遮住女帝泛红的眼尾,却掩不住她摩挲刀柄的小动作。
“陛下可知,南野人怎么骂您?”昀佑系着蹀躞带,“说您暴虐无道,连看家的狗都打杀。”
景冥笑着,不以为意:“那爱卿是如何回敬的?”
“臣说……”昀佑突然将人抵在屏风上,品尝了景冥唇齿间晨茶的芬芳,“暴君榻前,当然得有恶犬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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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站在军营,指尖抚过南野军报的蜡封印记。月光透过窗子,在“沧澜江水道图”上切出细碎的光斑,上面有昀佑用暗语标注的伏击点。
南野的蛊虫还在琉璃瓶里蠕动,他摸出昀佑塞给他的竹筒,内壁画着简易地图,某个山坳处标着歪扭的狐狸头,正是南野领主私宅的标记。
“风都尉,兵部催要军备账目。”小卒捧着文书探头,却见向来温吞的校尉突然撕下一页空白公文,就着篝火灰烬给景禹写了封信。
更漏声漫过三刻,他摸出袖中半块硬如石块的桂花糕——那是昀佑塞给他的“战备干粮”。如今碎渣落在《皇族婚仪典》的条目上,竟像极了占卜的卦象。
他望着北斗星下连绵的军帐,忽然希望自己永远看不懂那些灯影里的交易。而千里之外的景冥正展开萧商递上的《治水十策》,折角处“联姻固本”四字被烛泪晕开,像道逐渐凝固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