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海岸线长绵延两千里,北段多为悬崖峭壁与深水港湾,昀佑用了整整五年,在龙牙湾建了水师母港;中段的苍澜泽都是滩涂浅滩与红树林湿地,全部用蟒竹设了暗桩,南段星罗棋布的“七星卫岛”,每座岛间都以浮桥、水下暗链相连,烽火台、望海楼一应俱全,驻百人设“岛尉”。
这些年,昀佑从各处选调合适的兵将组成“水师”,训练他们在浮桥上作战,就像在水中甲板上一样,景昀岄时不时非要跟着去,景冥拗不过,便让昀佑带着她。
东海的海风裹着咸涩水汽掠过龙牙湾,浮桥在浪涛中起伏如巨兽脊背。六岁的景昀岄赤脚踩在湿滑的木板上,双臂平举似展翅海燕,竟比身后踉跄的水军新兵还稳当三分。
某天景冥来巡视东海:“昀帅这布防,怕是一只海星进出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不如五王爷的‘毒墙’妙。”昀佑将图纸铺在桌上指给景冥看,“陛下请看,七座主岛都被五王爷设了狼牙礁,上面全是剧毒。”
“左舷来风三刻,该下锚啦!”小公主突然指着天际翻滚的积雨云大喊。正操练阵型的将士们一愣,领队参将猛拍大腿:“四公主神了!这云头确是飑线将至的征兆!”
浮桥另一端,景昀昭将《潮汐算经》摊在膝头,指尖沿着海岸线缓缓勾勒:“苍澜泽的暗桩间距若再缩半丈,退潮时或能困住中型战船。”少年抬眼望向正在调试机括的景禹,“五皇舅的连弩机若是加装防水牛皮,或许……”
“昭儿这法子妙!”景禹抹了把额间汗珠,沾着机油的手在图纸空白处疾书,“明日便让工部试制三百套防水罩!”
昀佑抱臂立在瞭望台上,看小太子不过三言两语便让躁动的工匠们沉心静气,唇角笑意渐深。景冥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玄色披风被海风鼓成猎猎风帆:“昭儿这统筹之能,倒比朕十二岁时强些。”
“何止是太子殿下。”昀佑指向正给老兵包扎伤口的景昀晞,“二殿下把《千金方》当玩着闹背熟了,方才还教军医用海藻止血。”话音未落,底下传来景昀岄清亮的吆喝——小丫头竟指挥着十名士卒,用渔网和浮木搭出微缩版七星岛沙盘。
“毒墙要摆在蛟头礁!”她踮脚将狼牙状贝壳拍在沙盘上,“母皇昀姨你们看,这样涨潮时毒水会顺着暗流……”
景冥弯腰细看,墨玉般的眸子里映着女儿飞扬的发丝:“岄儿这布阵法,倒有几分你当年火烧兽栏的狠劲。”
“陛下的儿女,自然比臣要强。”昀佑笑着展开防务图,“陛下且看南段卫岛——四公主前日玩耍时,说要在浮桥下挂铁蒺藜防蛙人。臣让工匠试了试,还真逮着两个泗国探子。”
暮色染红海面,景昀昭捧着重新测算的潮汐表来找昀佑。少年太子衣摆沾着星点墨迹,眼神却亮如启明:“姨母,若在朔望大潮日于苍澜泽增设火攻船,或许能补足毒墙射程。”
浪涛声里,景冥望着沙盘前头碰头研讨的一大一小,忽然将昀佑鬓边海风吹乱的银簪扶正:“这东海,终究是年轻人的战场了。”女帝笑着捏了捏昀佑的掌心,“昭儿如今开口闭口‘水师改制’,连重阳宴都要用战船模子盛菊花糕。”
咸湿的海风中,景昀岄骑着木制“战马”呼啸而过,珊瑚珠串在颈间跳成一片红浪。在她稚嫩的“冲啊”声里,七星岛的烽火台次第亮起,将容国海疆照得煌煌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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