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在书房。”周如生微微俯身轻语,没等温玉照进房,门自己开了。
来人与温玉照相像,但相反是面色较冷——温晏。
“交到朋友了。”像在提问却是以答案编织陈述句。
温晏吃着饭,柳南枝嗔他一眼:“你凶孩子做什么?”
温晏虽说是有意的,却也没凶,但本就理亏,对柳南枝又生不出怒意,慢咽了她这句。
温玉照捏着筷子破了冰:“班里同学都挺好的。”
夹着粒米显得不经意:“九阳说想考一中,我想…是不是该好好辅导一阵子。”
很快听到意料中的回答:“以九阳的成绩在池城会过得很辛苦,你有把握应对一切事件么。”
温玉照的目光坠在碗里:“我认为…有我的帮助、九阳能更快适应这边的生活。”
“今天和你出去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温晏才给了温玉照正眼,得了答案想起这人,“父母都在海外教书吧…玉照,你把班长的职责落实得很好。”
“是我应该做的。”他微嗫,复地吃起饭,一家持着数年沉默的默契。
到夜幕时,风浪开始食人。
沈初弦全然放空,思绪尽沉入水底,变得模糊,温玉照怎么突然就不理人了?
也不是不理,是那发的还不如不发,倒像第一回见他的印象了…
“早。”
总算等着温玉照进教室,与国庆相见时别无二致,正和煦与同学问候着。
他在沈初弦身边落了座,也轻声道句早,模样一如初见。
那玫瑰却败谢了、干巴凝滞的,似乎如何风起都不会让它再绽放。
沈初弦站在庭中觉察些什么,那玉树下,分明前天还是自己挨得近,今日谁推了墙,树、成了世人的树,叫他一人生疏了。
他不太了解温玉照,但觉得他不是针对自己,可能有什么原因呢?
沈初弦说服不了自己,写张纸条推给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意料中的反应,不见迟疑回他:
“为什么这么问?”
沈初弦正愁不知怎么开口,得了问想诉说,却发现无从道来。
为什么这么问?
他好好的,打了招呼、回了信息,要说怎么忽然对自己冷淡了,先前难道是多亲密的关系?
树就在那儿,从前飘零落叶在手心,如今没了落叶也不能摇着树非要他下来。
笔尖滞在空中,落不下,又抛不去,微微侧目看人,没在等答案。
他了然,原来是这样。
沈初弦捏着纸条将它对折放进笔盒。
失了浆的船,慢慢儿晃,直至风浪将它推远偏离航道,船上人划拉水面原地打转。
他给了温玉照万种理由解释,想了个大概。
那天开学温玉照本就没打算坐这儿,从一开始就没对自己存好感,往后的来往不过是同桌间试着磨合,发觉还是对自己不喜,便不再尝试了。
这么想倒也合理,只要不是自己做了错事儿惹人不快,还有的变,但一声不吭的做法得记上一笔。
他想得干脆,也表里如一,像往常一般上了课,又和人家一块儿吃饭去,只是多存了边界感,想讨个机会交好。
温玉照倒是没料到,以为他会缠问又落空,两人也就到这儿,往后说起也不过是做过同学,哪里知道他只问了一句就一如往常了。
温玉照从没觉得别人像可怜小狗过,关于对方突然被冷落的反应也只能猜个大概,出乎意料的平静让他怀疑只有自己存过交好的心。
算了,无论怎样结果都相同,这样的反应也算达了目的。
连着两天遵循同样的轨迹,温玉照瞧着无碍,参了社团才显出来:
要把头发捏得乱糟糟的。
他只想着,却没和手通好气儿,动作并不急躁,搭了骨架堆大形,发间煜煜,叫人分不清谁是作品。
他做得慢,又留得晚了,阴沉着阳光也逃了,透色帷幕斜着飘,垂珠当啷。
他向面部模糊的泥人哼了句:
“都怪你。”
锁了门下楼,呼吸到潮湿空气,校服有了黏上皮肤的迹象,他径地出了楼,急乱一阵脚步声,预想中的雨没覆上来,多了片阴影。
温玉照今天没带伞,沈初弦想着他落雨前就会掐着点回家,他向来会做好。
天际灰蒙了一片,沈初弦攥紧伞出了宿舍,等在教学楼下,反复点进运动界面盯着那串数字:应该没走才对…
待雨下了会儿才听楼梯间有了声,系统延迟,他不确定来人是不是温玉照,直到那人没作停留就要往雨中去,慌忙跟去撑伞隔绝了雨。
温玉照下意识抬头,望到伞边缘,回眸去看是谁。
少见的慢了半拍,身子一瞬发木,蓦地扭头往雨里去。
沈初弦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想留人又怕伤了他,只敢追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