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吗?是不是很痛?”
借月光看清对床人的脸,眉头紧皱,躺得并不安稳。
“有点…你也睡不着吗?”
“担心你。”
沈初弦嘿嘿一笑:“我没事,倒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快睡吧。”
“我、有点难过,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你别难过,这没法帮…嗯…不过有件事,你能帮到我。”
“什么事?”
“我不想做手术。”
温玉照愣了下:“怎么了?”
他抠着床沿像是不知怎么说起。
“害怕吗?”
“嗯…一点点。”
是哦,
你也才17岁,
扑向我的那一刻又在想什么呢。
“没有移位,确实有保守治疗的余地,但风险你应该也记得。”
检查结果出来时,温玉照有疑虑。
那驾车的人似乎控制得极好,沈初弦的伤势并不重,因此有医生提过保守治疗的方案。
他在床上琢磨,这人应当不是直属几个伯伯手下的,目的也不是要自己命,否则就不是骨折这么简单。
“我都记得,但我还是不想动刀。”
“这是你刚刚想到的,还是很早就在想的?”
“很早在想的,刚说手术的时候,我就不想做了。”
他明了,心中也是偏向他的想法的。
“白天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懂这些…本来想着就按常规的来好了。”
“没关系,保守也是正常治疗方式,明天睡醒和叔叔阿姨,还有医生都聊聊。”
沈初弦侧过头看他:“你不觉得我像胆小鬼吗?”
“像幼稚鬼。”
“!”
“我不觉得你胆小,相反,你一直很勇敢。”
“真的?”他眼中似点了高光,“那你和我说说…”
后半夜沈初弦是被温玉照聊睡过去的,第二日也如愿更换治疗方案。
“货车司机?”
今天温宴不在,柳南枝带了“凶手”消息来。
“难怪,看得出车技。”
“昨天人已经跑去池城了。”
“怎么往池城跑?池城有他什么人在?”
“有个弟弟在那边做水产生意,一家生活状况不大好,我想是货出了问题…被温洋那几个东西当枪使了。”
“温洋是伯伯吗?”沈初弦凑在温玉照耳边。
“嗯。”温玉照点点头,“是大伯。”
“这会儿那司机应该被逮了,你爸回去处理了,我们等初弦稳定些再回去。”
“奶奶和我们走吗?”
“奶奶也走,我们都搬过去。”
“好。”
等柳南枝回去,沈初弦才发问:“好奇怪,他们伤害你有什么好处?”
“可能以为这样我爸就会为了独子让位吧。”
“真是无法无天…”
“底下人通了一气,证据很难找,对他们下手也只是做无用功。”他叹了一气,无可奈何。
“那能不能卧底进去?”
温玉照欣慰笑了下:“你很聪明,不过他们有预料,这个方法效果不大,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核心层。”
“好吧…”
他视线微微下坠,似说万般无奈:“对他们来说,我们也算是反派吧,严禁不达标的产品,也给那些小小的家庭画上句号。”
“那他们没处谋生,现在是怎么生活的?”
“我们的人探过消息,是靠大伯他们给的钱,还给他们途径贩卖那些污染物…”
沈初弦大惊失色:“还有人买?”
“价格低,有的人自己不吃,也不在乎别的人。”他接着叙述,“我们原先也实施过资助计划,只是需要根据不同生活状况定下期限返还部分资产。”
“这也很不错啊,是条好出路。”
“听起来简单,但我们毕竟只是提供生路,而不是包揽他们的生活…天底下的人是帮不完的。”
沈初弦听到这也懂了,跟着叹气。
“都有苦。”
“嗯,不过还是有人选择了我们,现在生活也稳定下来了。”
“剩下的人会有后悔吧。”
“会吧,但如今也不能再给机会了,他们也明白的。”
一个渡口,只能上一艘船。
大约休养了两个星期,这些日子温玉照协助护工照料着沈初弦。
不过孩子对陌生人还是有抵触,基本是温玉照亲力亲为,除了刚开始不能下床时沈初弦觉得丢人毁形象的事…
“全都要搬走吗?”
“不是,我先回去看看。”
下午没事温玉照就回了家,蹲在地毯上叠衣服,面前摊着行李箱,他只将两人的贴身衣物理好了,厚实的外套会有人来收拾。
其余的,这里留的物件本就不多,理得快,拣了几本书和相册一齐带走。
他推着行李箱走到温九阳的房间门前,上回窥探真相后,这是他初次正式进入这里。
像盖着不透光的布,整体发暗,指针早已停滞,留在这里的只是旧了的表壳。
怕惊扰沉睡的孩子,脚步声轻慢。
可时间到了,他还是撩开帘,如每个寻常的早晨让阳光倾洒。
寒冬,却暖暖的,给屋里上了色。
阳光如约而来落了座,温玉照在他的身旁收起相框。
这回总算能带你回家了。
“小心…”
几人坐上周叔开的车回池城。
车上饮食备得齐全,周如生微微偏头出声:“小少爷,低糖的那杯是初弦少爷的,骨折期间可以少量饮用。”
“好,谢谢周叔。”
他拦下馋自己手里那杯的人,“你喝不了这个。”
(T_T)该死的骨折。
大概是跟温玉照待久了,素来不爱甜食的人也变了口味,加上这几日吃得淡,馋得不行:“我尝一口…”
“不行。”
温玉照捧着饮品咽下一口,“好了再喝。”
“就一小口…!”
他垂着头,顶上温玉照的脑袋,再往下低就能尝到那味儿,“这几天都吃得咸,要甜味中和一下。”
温玉照不为所动,当着他的面就又是一口:“你那儿有一杯。”
“你的甜(T_T)”
清透玻璃珠转动着似乎在考虑,那唇抿得实在有些可怜。
沈初弦的视角落在吸管上,又仗着视角高,不客气地将人看了个遍,这脖子怎么跟吸管一样白?
温玉照将吸管往他那儿凑去:“只有一小口。”
沈初弦急切地贴近覆住,这时能对视上了,他汲取着杯中的甜,眼中映着温玉照。
你说这人怎么能又受光偏爱,又招着黑往他身上贴?
“好了。”
沈初弦不肯松口,引得面前人皱眉,按着唇将吸管拔出,
“你这样我下回什么都不答应了。”
“我错了,我刚刚喝得好慢,真的只有一点点…”
他又揣着可怜模样,大约是练过的,垂着脑袋,自下而上望着他凹神态。
“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