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因为低血糖昏倒在操场跑道上,是自己背着他一路跑回医务室,帮他付了药钱。
奔跑途中,这人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紧贴着自己的脖颈。
伴随着自己三步一跨台阶,气若游丝地哼哼唧唧了好几声。
常思齐的性子大大咧咧,思维也有点直男。
他的潜意识里总是觉得,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声音,是只有男女朋友间做的那种事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的。
之后他又看到徐行之躺在病床上,整张脸被太阳晒得发红,眼皮也是很漂亮的粉色。
从额头,到鼻梁,嘴唇……好吧,这人确实长了一张让自己过目不忘的面孔。
那个时候的常思齐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的自己会对他在意,用心。
最后甚至到了喜欢的程度。
“喜欢”这个词一蹦出来,常思齐的表情就变得有点不太正常。
他略略瞥了眼从厨房出来的人,徐行之的脸上还是那副雷劈下来都跟自己没关系的表情。
他把瓷碗和调羹递给常思齐,叮嘱说:“你现在病了,吃零食怎么能好得起来,喝点粥吧。”
昨晚他跟徐爸撒了个谎,,说自己明早想喝粥,让他多熬点。
徐爸只当孩子学习学累了,需要好好补补,于是大清早便出门买了条活鱼,一片一片地切好,扔进砂锅里,用小火足足炖了半个多钟头。
常思齐舀了两口,咂咂嘴回味说:“嗯……不错,你做的?”
“我可没这本事。”徐行之笑了起来,眸中星光点点,抿住唇的模样有些傻气:“你要谢的话还是谢谢我爸吧!”
桌前的人一只手捧着碗,一只手撑着脑袋,很没出息地看着他直愣神。
话音落下的间隙,常思齐的心弦也跟着轻轻一颤。
徐行之这一记再寻常不过的笑容,无意间却在对方心头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
那些秘而不宣的情愫更是证实了常思齐的做贼心虚。
喝完粥,徐行之自觉地起身帮他收拾碗碟。
厨房里传来汩汩的水声,常思齐仍有些意犹未尽,踱步走到岛台前,俯身继续看人。
这种活本来可以扔着让保洁阿姨收拾的,但他就是想看徐行之为自己多做点事。
常思齐承认自己很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算了,蠢蠢欲动的占有欲也在一点一点地吞噬他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水声停止,徐行之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
两人转战到了客厅,常思齐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则坐在另一侧,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能谈谈吗?”
常思齐摁着遥控器的手顿住,警觉地坐直了身子问他,“你要谈什么?”
难道……自己的心意被他看出来了?
不可能!
常思齐自我安慰道。
他自以为瞒得很好,不认为凭借徐行之那宛如碗口一般粗的神经,真的能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好在徐行之下一句话就为他解了惑——
徐行之郑重其事道:“那我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吗?”
“当然!”常思齐下意识地辩驳,继而又不确信地眯起眼角,“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什么跟什么啊?
徐行之大感莫名,还有比他更不讲理的人吗?
明明是他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说什么“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这种话。
现在事情过去了,他又开始倒打一耙,怪自己不想跟他做朋友?
徐行之恼他出尔反尔。
但转念一想,这人都喝完自己带的粥了,没道理再跟自己翻脸。
于是他索性腆着脸开口道:“既然你还当我是朋友,有些事……咱们还是坦诚布公地说比较好。”
常思齐眼皮一跳,分不清他这话里是不是有另一层意思。
他犹豫了几秒,蹙着眉不置可否地盯着人看。
徐行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鼓足勇气答:“既然是朋友,以后就不应该说开口闭口说脏话了。”
他对那些什么“我X”之类的口头禅深恶痛绝,早就想跟常思齐提了,可惜之前没给他机会。
“还有,也不许再喊小麦‘死胖子’这种话了。”徐行之脾气很好地解释:“他听到会不高兴的。”
常思齐被这话一噎,顿感哑口无言。
行吧,其实那个死胖子也不是那么不能容忍——只要他别跟徐行之走得太近就好。
常思齐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吃醋,但事实确确实实又是如此。
不得不承认,作为徐行之的发小,自己就是比不过那个死胖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俩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彼此之间有什么说什么,几乎没有秘密。
可以说出了徐爸徐妈之外,叶小麦是最了解徐行之的人了。
只要一想到,那天在食堂叶小麦随意自如地将餐叉叉走徐行之餐盘里的鸡腿,常思齐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就这么愿意替他打抱不平?”时下,常思齐语气酸溜溜的,显然是不高兴了。
可惜徐行之的心思没有那么细,他只是扬了扬嘴角,非常理所当然地笑了起来,“因为他是我朋友啊!”
说完,拍了拍脑袋想到了什么,用安慰的口吻回答:“当然,现在你也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