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城内,顾勋一干人等打听了半日,才打听到邓隋的府邸在哪里。
到了邓府,顾勋下马扣门,不一会,就来了一个小厮。
“小哥,烦请通报,承阳侯府顾勋求见邓隋老将军。”
承阳侯府,沈溪坐在书房里,看着顾勋的那副兔子临摹。一笔一划,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手抖了。
宋朗月从门外进来,手里带着食盒,放在桌上“这是仰月楼的熏鸡,还有醪糟丸子,特意带过来,你我二人一起吃点。”
“多谢宋将军记挂。”
宋朗月进去,就看见桌案上那个歪七扭八看不出样子的画,他好好端详了几眼,才看出这是一只神似而形不似的兔子。不过说实话,这沈溪画得不错。
“将军离回来还有七日呢,看来这段时间只有你我二人是彻底闲下来了。”宋朗月坐在沈溪对面,撕了一只鸡腿啃“将军和祈云去了延州,黎晋又去了北境,如今这里就你我二人。倒也自在。”宋朗月不消片刻就吃完了一只鸡腿,问他“你那个妹妹呢?”
“将军说的是阿妘吗?她在白茶巷,是将军安置的。”
“我知道,她是李阿婆的孙女。”
“不错,是我连累了他们。”沈溪眼里含了泪,低头撮着衣角。
“别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错。”听到这话,沈溪猛得抬头。宋朗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他清清嗓子,道“二十年前,虞都城有一家珠宝行的老板,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全家都高兴坏了,大摆宴席。可是,席间来了一个道士,那个道士说,这两个孩子里,有一个是天煞孤星,不能留着。”
沈溪不语,心下却明白了许多道理。
“所以,那个孩子就是将军吗?”
宋朗月没有否认,他道“我父亲听了道士的话,派人把我扔在山里,幸好一位老翁捡到我,送到我养父家,我才得以活命。”
“可你看如今的我,算得上天煞孤星吗?”
沈溪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道“自然不是。”
“沈溪,你要记着,不是别人说你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而是你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天煞孤星又如何?我还不是照样建功立业?如我也被道士之言束缚住手脚,此生怕是只能做一个碌碌无为之人。所以这些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你并没有连累任何人,相反,是你的父兄害了你。算起来,这都怪不到你头上,如果李阿婆在天之灵,看到阿妘如今过得好,她的病得了良医照看,也会欣慰的。”
“多谢将军开解,玉辞感激不尽。”
“玉辞是你的字吗?谁取的?”
沈溪回道“我出生时母亲就去了,父亲不喜欢我,所以名字是族里的老人取的,父亲并未上心,这个辞是取辞别之意。”
从邓府出来,顾勋眉头紧锁,姚祈云紧追两步赶上他,道“将军,这老将军还真不好对付啊,您还有别的法子吗?”
“现在是没了,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忙。”顾勋眉间愁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的坚定。
“陆白镜。”
姚祈云听了这个名字,心里顿时有了底。
陆白镜是延州知府,上任也已经三年,政绩颇为突出,李景璋提起他也是赞不绝口,更为重要的是,陆白镜的父亲陆昌,当年对邓隋有救命之恩。
“我已经派人送了信给陆知府,相信明日就有消息了。”
“将军真是,明明已经有了法子,却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我担心半天。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触了将军霉头。”姚祈云这下彻底放心了,用手抚摸着胸口道。
夜深了,沈溪送走宋朗月,边熄了灯躺在床上。
今日宋朗月的话是为了安慰他,沈溪心里明镜似的。细想想,他从小到大虽说不得父亲喜欢,日子却也平淡安稳,如果能在北境的庄子上过活一辈子,倒也不错。只可惜,上天是不愿意让他这辈子好过。
想起从前在庄子上的一位奶奶说过,上辈子造了孽的人,这辈子是得偿还回去的。当时他只是当做一个玩笑话听听,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心里倒是有点动摇了。
沈溪梦见了自己的母亲,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母亲,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母亲的名字叫段歆柔。所以他的梦里,母亲都是模糊的一个影子。
从小到大,沈溪不止一次问过那些照看自己的嬷嬷,母亲去了哪里。而这个时候,嬷嬷们都只是笑笑,告诉他母亲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次不同,沈溪的梦里第一次出现了母亲的脸。
难怪父亲那么厌恶自己,原来他真的长得太像母亲了,沈溪还记得他十四岁那年见过外公一面,外公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说他的长相十足十随了母亲。
再醒来时,枕头都湿了一半。
顾勋派去的人将信给了陆白镜。陆白镜仔细一看,让那人传话。
“麻烦小哥回去告诉顾将军,陆某一定帮这个忙,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邓老将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