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应雯抬头,想努力看清楚阮仲嘉脸上的情绪,还没分辨清楚,对方就已经摸着扶手快步往自己那边走来。
那一瞬间他想到刚刚见面时,阮仲嘉走在斜坡上也差点绊倒,这么陡的长梯,摔下来可不是玩的。
他提起手里装满零食的袋子,着急地往上跑。
“你别下来!”
风将他的刘海往后掠,黑色卫衣是宽松的款式,远远看去,像只张开双臂的飞鼠迎面扑上来。
很快,那个跑得鼻梁上眼镜歪斜的男人就来到自己面前。
阮仲嘉莞尔:“你这算不算犯规?”
骆应雯跑得有点急,看着他,气喘吁吁。
还想再说什么揶揄一下对方的焦急,忽然搁在扶手上的手被掂了一下,阮仲嘉一惊,问他:“怎么啦?”
镜框迟迟没有被扶正,藏在后面的眼睛看进阮仲嘉眼里,稍微平复了呼吸,盯着他问:“如果相亲之后觉得合适,你就要结婚,是吗?”
答案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尽管梁仁康说过一些看似鼓舞人心的说话,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很准确,对于未来的路,也规划得相对稳妥。
屋邨仔从来都不相信飞黄腾达,对一夜暴富的梦想嗤之以鼻。
他们最熟悉的是那些光鲜亮丽的临街旺铺后面藏污纳垢的小巷,招工启事明明白白写着熟手收银员月薪$15,500,水吧时薪$65包饭,什么是企鹅*,什么是大交南丏*,学会这些术语比什么都强。
20岁入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他演过西装笔挺行走在中环写字楼的白领,也演过盯着荧幕每分钟几百万上落的金融分析师,可是骆应雯知道,这些都不是他。
如果自己给不了阮仲嘉原本的生活,那么,起码在感情上他不要成为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这是他唯一能给自己的体面。
阮仲嘉垂了眼看着同样摸在扶手上,差一点点就能碰到自己指尖,忽而又缩回去的手,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微微颤抖。
心底一软,然后他抬眸,眨了眨眼,“我不是真的去相亲,那都是我跟郑希年——就是Annie的前助理——合起来骗人的。”
“……啊?”
阮仲嘉被他呆愣的样子逗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弯着眼睛看他,又说:“我跟她谈好了,只是为了搪塞长辈而已。”
骆应雯问得小心翼翼:“那……之后呢?”
“反正我还那么年轻,就算拍拖也是会分手的。之后就说工作忙,性格不合,分开就好啦。”
骆应雯只记住了那一句“我那么年轻,就算拍拖也会分手”。
是啊,23岁的确太年轻了……
自己也曾经劝过阮仲嘉“你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起了作用。
想说出口的话就那样噎在嗓子眼。
大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患得患失。
“你就是想知道这个?”
“啊……对……”
就是现在。
骆应雯鼓起勇气抬头看阮仲嘉。
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嘴唇微翕,话已经说出口,“我其实……”
阮仲嘉却忽然往下走了一步,视线几乎与他齐平。
然后伸手将他的镜框扶正,鼻端隐隐传来熟悉的香气,却又一时想不起。
阮仲嘉继续说:“那如果我没有真的要相亲,可以约你去看展吗?”
“他真的这么说?那你机会很大啊。”
电话另一边的梁仁康说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真的……说起来你在喝什么?”
“最近很多人推荐的桂花茶冻玄米奶茶,加了双份奶盖。”
“……真羡慕你活得这么随性。”骆应雯看了看化妆镜前放着的饭盒,是已经吃了一段时间的白灼鸡胸肉加西兰花。
“那不一样,你胸大啊哈哈哈!”
“……再见!”
挂了线,认命地继续将饭吃完,这时候陈舜球走进化妆间,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说罢摊开娱乐版。
《遇袭后携友开live畅言,阮仲嘉懒理是非》
“不愧是纸媒,已经很客气了。”
骆应雯夹了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八卦杂志怎么说?”
“你真了解我,”陈舜球又拿出来一本《忽然周末》,“可能最近没什么八卦,这种消息都上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