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嘉心里面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那次演出遇袭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开直播,忽然之间他的公众讨论度大大提升,新希的官方ig账号看准时机,接连发布了不少最近录制的日常影片,其中他做主角的帖文点赞数最高。
其他社交平台上,关于这件事也引申出不少话题。
有为阮仲嘉打抱不平的,有纯粹发表街客言论的,也有看起来特地为他发声,实际上探讨对公众人物的隐形欺凌,从而达到为自家偶像鸣不平的目的的……
无论如何,总归是件好事。
发声的人多了,有普通人,也有粉丝众多的意见领袖,一时间全港兴起了一股讨论阮仲嘉的热潮。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的公众人物身上,或许不会辐射出如此大的社会层面上的讨论。
但阮仲嘉毕竟是在港人眼皮底下长大的,虽然中间有过不太愉快的回忆,但是他的存在毕竟容易让人联想到过去香港娱乐圈最鼎盛的时代,无疑是叠加了一层时光滤镜。
很多人分析他的个案时,行文都会不自觉偏离轨道,顺带怀缅一下昔日的辉煌。
眼看着自己的ig账号粉丝数像坐火箭一样飙升,他直接拨通了梁仁康的号码跟对方表达了合作意向。
除了合作方案,《梁祝·蝶梦》也要准备正式演出时使用的服装。
传统粤剧有专门定制戏服的工坊,除了名气最大的老牌公司之外,油麻地和深水埗也是卧虎藏龙。
从前阮英华习惯在深水埗一家老字号小店定制行头,阮仲嘉如今接棒,自然也要去拜访老行尊。
趁上午无事,阮仲嘉带上《梁祝》的另一个主角,饰演梁山伯的新演员梁文熙一齐去量身。
司机入职以来接送过阮仲嘉的次数不算多,这位少爷仔人比较低调,除了公事需要,平时总是不太需要自己,他也习惯了,钱多事少也没什么不好的。
余光瞟到后视镜,阮仲嘉正专心地玩手机,旁边年轻男人倒显得有点局促,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
七人车停在钦州街布艺市场附近一处普通的门面前。
阮仲嘉事先得了阮英华指点,下车后就领着梁文熙进店。
前头老伙计见有两个年轻人进来,乍看以为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游客,走过去想要询问时对上阮仲嘉的眼,心下顿时明瞭。
“这位师兄有什么需要吗?”老伙计一看阮仲嘉眼神就知道是行家,行内人称呼对方,如若不是名伶,一律尊称一声师兄。
“您好,我想订两个人的戏服,按我和他的身量来做。”阮仲嘉回头看了一眼,梁文熙连忙跟上。
“好的,请问是哪套剧呢?”老伙计伸手在柜台一堆布头里翻出记事本,取了笔,“贵宝号是?”
阮仲嘉不疾不徐道:“新希粤剧团。”
老伙计记录的动作一顿,抬了抬滑落的老花镜,“稍等,我叫老板出来。”
新利祥从事传统戏剧服装制作已经逾一甲子,是业内驰名的老字号。
阮英华当初创立新希,就是在同样位于深水埗的横街窄巷找到了这家店,如今的老板已经是第二代传人,除了继承父辈衣钵做粤剧戏服,还承接有特殊要求的影视剧服装,只是店门常常因为赶工紧闭,知道的街外人不多。
老板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商人,一来就和阮仲嘉打招呼:“是新希的阮老板对吗?前段时间听闻,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阮仲嘉连忙上前握手,“陈老板您好,今天来打扰您,是想定做我们剧团准备上演的新剧的戏服。”
陈老板笑得和蔼:“是什么剧?”
“《梁祝》,不过是改编过的,想要吸引年轻人入场。”
说到这里,阮仲嘉以为自己错觉,总觉得刚刚一瞬间好像看到陈老板抖了抖眉。
还没来得及细想,陈老板已经开口:“是要改良还是重新设计?刚好我这里有新造的图册,二位请跟我来看看。”
新利祥小小的店面,内里却大有乾坤。
半新不旧的货架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布匹,每一匹都用扯成条的边角料做了手写的记号。
陈老板领他们走到里间,墙上悬着一面巨大的方镜,用枣红色的木框镶边,上面是很标准的本地北魏真书手写“大展鸿图”四个大字,看落款确实出自名家。
正对着的是一张巨大的裁布台,年头已久,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上面凌乱的划痕早已摸得油润。
陈老板弯身取出来一本开幅很大的彩册,还未等他们开口,就自顾自介绍说:“这是我接手这么多年来做的作品集,里面有一些《梁祝》相关的,也有朝代和剧情近似的戏服,你看看有没有想法。”
阮仲嘉被他的话吸引,走过去,站在裁布台边上开始翻阅起来,梁文熙跟在身后,探了头也要去看。
陈老板见二人表情认真,笑呵呵地继续介绍:“我年轻时在英国读纺织,回来再接手父亲的行当,一开始老人家接受不了我做事的风格。”
他指着其中一张图片说,“传统的盔头都是一个角色一顶,又重又占地方,那时候我就想能不能换一下质地,做成配件可以拆下来的基本款,这样一顶就可以兼容多个角色使用。
“当时他说我乱来,没想到做出来之后反而很受演员们欢迎,他才无话可说。”
图册上陈老板指着的是一套精美的粤剧冠帽,仅仅一个底座就变换出了六个款式。
“我在英国的时候也常常去西区看音乐剧,西方戏剧历史也很悠久的,当时我就想着要多多学习人家的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