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面带担忧之色,有些勉强地向着记者们挤出笑容,言简意赅地开口道:“我知道大家对我前夫的状况很关心,等他恢复后,我会和他一起给出回应的。”
说完,她并不久留,转身就进了医院。
病房里,苍宿已经苏醒,正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盯着天花板,思绪纷飞。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逐渐接近,他也没给出半点反应,直到听见栀子的声音。
栀子很自然地找了张椅子坐下,还顺手挑了个已经削好的苹果吃了两口:“醒了?没死成,感觉怎么样?”
苍宿将目光移了过来,眼底的绝望已浓重如墨:“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连寻死……都做不到?”
其他人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动手的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的。为寻解脱,他几乎把半只手割断,浸在热水里,就是一心求死。不知是因为太痛,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渐渐没了意识。
当属下赶到时,他短暂恢复过清醒,结果他便看到,手腕上的伤口在没做任何处理的情况下,竟然已经愈合了一半。
回想起过去发生过的种种,苍宿自然而然怀疑,一切都是栀子做的。
栀子轻笑一声:“我能有这么好心?我恨不得你现在立刻就死了,我也好离开这里。”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你慢慢猜吧,说不定就能猜中。”
栀子的语气太过阴阳怪气,让本就处在绝望深处的苍宿情绪愈发崩溃。他看向原本摆在床头的水果刀,迅速出手,想将其插入栀子的胸膛。
可他根本做不到。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告诉他,他爱她爱得发狂,根本不忍心伤害她一分一毫。
刀尖就这么悬停在了半空中,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他几乎要握不住。
他狠了狠心,刀口的朝向猛地一转,最终没入自己胸膛。
剧痛席卷全身,苍宿咬着牙,又将刀子拔出,丢在了地上。
感受着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力气不断从体内流失,他忽然觉得有些畅快。他要是死在这里,让栀子再不能借他的力量达成目的,也是一种报复的方法。
可当他转过头时却看到,栀子的表情特别平静,眼中没有因为他疯狂的举止掀起半分波澜。她像是已经预见到了结果,所以不慌不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苍宿伸手摸向胸口时,那儿的血已经凝结了。
他,又没死成。
栀子吃完了进门后的第五份水果,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叉子,优雅地擦了擦嘴:“别尝试了,就算我现在把你从五十楼丢下去,也会正好有七八个遮雨棚替你缓冲,让你没办法轻易去世。”
苍宿的心不断往下沉、往下沉,像是掉进了一个没有边界的黑洞。
求生会被永世控制,求死又不得,进退两难的处境终于让所有的负面情绪爆发,如浪潮般将苍宿彻底吞噬。那些晦暗的存在逐渐凝成了实体,化作一团黑色的影子,慢慢从苍宿身上脱离了出来。
这才是栀子一直在等着的敌人。
她不知道那叫什么,只知道它近似于小世界的意志。意志有自己的偏好,施筱死时,它当没看到;明峻被威胁时,它短暂现身一瞬,又觉得没必要为此出手;现在火烧到了苍宿身上,它终于忍不住了,要将一切推回到原本的轨迹。
栀子嗤笑一声。
小东西,竟然还玩重男轻女、重嫡长轻庶次那一套。
黑影扭曲着身形,如同一只发了疯的怪物,向着栀子直冲而来。
眼看着袭击就要得逞时,她身后却窜出一朵巨型的花。花儿从中间裂开,形成一张“嘴”,一下就将整个黑影吞入其中,还咀嚼了两下,咬成小块方便消化。
这幕超脱常理的异象,苍宿是看不到的。
他只能产生一种隐隐的感觉,屋子里似乎有某几种他无法用眼睛捕捉到的存在,正在展开激战。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某种原本依附在他身上的东西被全部抽离。他先是觉得身体一轻,随后失去了全部力气,整个人跟肉泥似的,缓缓瘫在地上。
“吸收”得心满意足的栀子忽然一转头,看向他问道:“还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