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楼下,周宴勾着迟锦闻的肩,手上拿着折扇,笑着跟他说些什么。
上方的包厢内,白尧礼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相继踏上马车,唇角勾起。
“沉鱼。”
白尧礼的声音在安静包厢内响起,站在暗处的沉鱼身躯一震,恭敬应道:“主上。”
白尧礼回头看着她,眉目温和:“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什么?”
沉鱼垂着头:“属下不知主上说的是谁。”
“不知?”
白尧礼走上前去,长指挑起沉鱼的下巴,轻轻摩挲:“沉鱼,你可知背叛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白尧礼俯下身,与她凑得极近。
他有一张好面皮,风光霁月,君子端方,只消浅浅一笑,便似春风拂月,初雪消融。
白尧礼勾着唇,温润似玉,但眼底却不带丝毫笑意,冷淡得像冰。
他伸手掐上沉鱼的脖颈,以极为亲昵的姿态附在她耳侧,笑意缱绻,声音寒凉:“告诉我,迟锦闻和周宴今日跟你说了什么?你待在那包厢如此久,是在跟他们做什么?”
春香楼的背后主子,是白尧礼。
他今日跟人相约,前来商讨要事。
结果倒是误打误撞,瞧见那般有趣的一番场景。
原是他对手下人懈怠了,让她如此肆无忌惮,与旁人相熟到如此地步,他却不知道。
她是他救下来的。
她这辈子只能为他办事,半分视线都不该分给旁的人。
沉鱼感觉脖颈上的手愈发收紧,她的呼吸渐渐不畅,脸上血色尽失。
她不敢伸手推开白尧礼,只得抬眸看向他,眼中含着泪:“主……主上……属下没有背叛你。”
眼见着沉鱼脸上已经隐隐泛起了青色,白尧礼目光一顿,将手松开。
他一挥衣袖,背对着沉鱼:“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说清楚,不得隐瞒。你是如何跟周宴和迟锦闻扯上关系的?方才又为何装傻?”
沉鱼瘫倒在地上,低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掩在黑暗中的眼眸,闪过一丝寒光,被她很快地压了下去。
“是。”
“属下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沉鱼将今日之事和她与周宴相熟之事和盘托出,白尧礼只是站在原地,许久未言。
沉鱼不敢多言,只能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等待他的发落。
整个包厢寂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门口处突然传来敲门声。
落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平淡无波:“主上,那位来了。”
“带进来。”
白尧礼走到桌前,将上面的面具拿起戴上,目光瞥了下地上的沉鱼:“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我后面再来盘问你。”
说着,他的目光移到沉鱼的脖颈上。
“…去药阁取瓶生肌玉露,别留了疤。”
沉鱼摸上脖颈上的青紫掐痕,淡声应道:“是。”
她起身离开包厢,跟包厢外进来的人迎面相对。
那人一身群青锦袍,气质矜贵,目若鹰隼,尾指上的银蛇戒在黑暗中泛着凌凌寒光。
他只浅浅扫了一眼沉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沉鱼目光一顿,垂着头匆忙走出包厢。
在她回身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瞧见那人堂而皇之地坐在主位,姿态矜傲。
季珩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男子,曲指轻敲桌面,长腿交叠,唇角忽地绽开一抹笑容:
“千银。”
“好久不见。”
-
落泠苑。
夜深如墨,皎月高悬。
浴室内,沈泠整个人缩在浴池里,任由温热的池水将她整个人包裹。
今日她在外面待了太久,受了寒,冷得她有些难受。
倒是没有什么痛感,就是冷,浑身上下泛着冷,像是整个人都快要结冰似的。
所幸这浴池之水,是哥哥特地为她引来的京郊温泉,以水阀控制排水入水,池中水常年温热。
只消多泡上些时候,她这周身的寒气就能驱走大半。
不知为何,泡着泡着,她便又想起了迟锦闻那个家伙。
今日之事尚还历历在目,沈泠心上郁结,越想越是眉心紧蹙。
不过一个登徒子,想他做什么。
沈泠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莫名的思绪压了下去,起身从浴池中走出来。
她沐浴时不喜旁人在侧,只有林笙一人拿着衣服在外候着。
听见屋里的声音,林笙拿着衣服进来,轻车熟路地为沈泠擦干身子,穿戴好衣饰后扶在小榻上坐下。
她伸手拢起沈泠的发丝,用内力缓缓烘干。
“小姐,公子方才来寻你了。”
“哥哥?”
沈泠正坐在小榻上阖眸养神,一听见林笙的话,忽地睁开眼睛:“可是有要事?”
“属下不知。”
林笙摇了摇头,思索了下:“公子只来问了一声,听见小姐正在沐浴便走了。应是没有什么要事。”
说话间,沈泠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
她将林笙手上的绸带拿起来,将头发松松挽起:“走,随我去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