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闻示意姚谅也去凑凑热闹,姚谅便也无所谓地抽了一支。
“问姻缘,问姻缘。”盛闻小声道。
“忽言一信向天飞,泰山宝贝满船归;若问路途成好事,前头仍有贵人推。”
老和尚笑道,“姑娘的姻缘有位贵人帮忙,故而很是顺利,不必忧心。”
“挺准的。”姚谅拍了拍盛闻的肩头,将呆若木鸡的盛闻推走了,“多谢大师了。”
“我的钱!”盛闻小声惨叫。
慈恩寺里能玩的去处不少,盛闻倒也不会巴巴地把学生们拉来当幌子,该有的社会活动还是要给的。
求完了签文,两人又往慈恩寺新修的诗酒阁去了,诗酒阁的三层连着一座正在整修的九层佛塔,如今正因过年停了工,佛塔只修了四五层,露着光秃秃的脑壳被西北风吹拂着。
慈恩寺位于京都原本一坊内,毗邻云来新街,卢氏主持修筑那座佛塔,连带着重修了诗酒阁回点血,引来来往往的文人墨客在此留下墨宝。
“这亲家就是亲家啊。”盛闻抬头,子时三刻未到,诗酒阁三层的窗还都暗着,烛火未曾亮起,也没有映出那朵海棠的花纹。
崔氏在云来街修建赌场,卢氏在慈恩寺建这拍卖行,交易禁书兵器。
姚谅低声将崔明砚所传信件的内容复述给了盛闻,后者听完,他沉默良久。
“父皇借卢大娘子的婚事逼卢玉成交代盐引之事,又让卢彦来大理寺查崔氏失火案。”
“崔大郎倒是懂圣心。”盛闻低声道,“可卢彦是卢玉成的亲儿子,能下得去手?”
怎么不能。姚谅心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位的心狠。
但她最终未把话说出口。
檐角风铃被西北风吹得叮咚作响,盛闻回过神,他揉了两把脸,“离子时三刻还早着,要不再整一顿儿吧。”
若说慈恩寺的素斋是为来往的香客所做,诗酒阁中的素斋就是为了达官显贵们准备的了。
“客官可是要用膳?”一青衫小厮迎了上来,“咱们诗酒阁的招牌有罗汉斋,鼎湖上素,素虾球,都是合时宜的菜式。”
“就这些吧,真等到子时三刻就饿过了劲了。”盛闻叼着筷子尖出神,“…你说我把云来赚的钱存户部会不会好一些?”
还惦记着呢。姚谅敷衍道,“存户部就拿不出来了,你要想好。”
“放户部就不算破财啊。”盛闻思索片刻。
从来没听说过把钱存国库里叫破财的。他日常也没什么额外花销,缺钱了上皇帝的私库里扒拉就是。
鼎湖上素端上桌时,满天的暮色沿着飞檐流淌进了窗,清华园的学生们结伴离去,窗外的喧闹也难得寂静下来。
盛闻夹起一筷银耳在碗里晃了晃,烧银耳不能用带颜色的调料,免得失去银耳本身的晶莹剔透。
诗酒阁的银耳发得漂亮,放在碟子里像朵花似的。
盛闻无聊地把饭菜里的每一种蘑菇分出来,再按照顺序一种一种地吞了,他撑着脸打了个哈欠,“为什么所有坏事都要在晚上干?”
“人们晚上都太困了。”姚谅也被他传染,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脑子容易不理智。”
青衫小厮显然知道他们在等什么,除了偶尔为两人添上半壶热茶,一直都安静地消失在某个角落里。
头顶的楼板传来极轻的踩踏声。
“二位可是嫌菜色寡淡?”小厮迈步走近,他轻声道,“三楼雅间此刻空下来了,若想观星赏月,不妨随我移步。”
姚谅和盛闻对视一眼,后者颔首,两人一起跟在了小厮身后,向三楼而去。
诗酒阁三楼连着佛塔的通道深处传来铁门开启的轰鸣,混着檀香与硝烟的气息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盛闻抬手,用袖子遮了遮鼻子。
“我只能送二位到这儿了。”那青衫小厮一礼,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姚谅回首,诗酒阁三楼的窗纸终于亮起,映出的海棠花纹在风中悄悄摇曳,多了几分诗意。
居高临下,佛塔内的情景尽收眼底,佛塔正中是座修了一半的巨大佛像,架着密密麻麻的木架。
在这木架之下,有波斯商人正捧着前朝不知名的禁书残页,亦有泛着冷光的火铳被人握在手里,比划着开上一枪。
“每本小说都要有的拍卖场情节吗?”盛闻咕哝了一句,他疑神疑鬼地道,“难不成我要在这儿破财了?”
“那不是?”姚谅戳了戳盛闻的肩膀。
盛闻低头,那挽了个枪花,故作潇洒地往枪口上吹了口气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舅舅卫屏。
虽然卫屏裹得严严实实,一眼看过去就像话本子里的幕后黑手,但他的亲外甥盛闻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幸亏卫屏生了副好皮囊,做这样的动作不显油腻,反而有几分风流倜傥。
“钓鱼执法??”盛闻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