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与大皇子同为储君候选之人,此时您同我说这些,可是要下官……”
“不必,”顾景渊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我方才已说过,我敬佩陆大人品性,自然也不会以此事胁迫陆大人拥护我,这并非我的本意。”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陆清鹊,“清鹊曾对我有恩,此事也算作是为了她罢。至于以后之事,我自会留意,若有线索,必会告知陆大人。”
陆清鹊心下了然,淡然道,“多谢三皇子心意,清鹊心领了。不过您事务繁忙,还是不必参与到此事中来了。至于从前的事,我们并不相欠,无论是何恩怨是非,我们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顾景渊忽地捏紧了杯子,手指骨节微微泛着白,“清鹊就是这般想的?可我不能忘却,如此恩惠情意,此生难忘。”
他最后几个字重重落下,字字敲在陆清鹊心头,不由得一震。
幽深的眸子里里盛着暴风雨前的平静,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她想起昨晚的事情,神色不自然起来,转过了头去。
“多谢三皇子抬爱,我们受宠若惊。但阿鹊所说也确实是真心,三皇子若是因为此事牵扯进去,那便是下官之罪了。”
“陆大人何罪之有?”顾景渊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并无半点笑意,从陆清鹊这里看过去,竟有一丝异样的邪佞。
顾景渊素白指尖轻轻敲了敲茶杯,“陆大人聪明一世,不可糊涂一时。您这么多年战战兢兢为官为民殚精竭虑,倘若因为令兄嫂之事牵扯进去,甚至被歹人陷害,也是社稷百姓的损失。我所做的,往大处说,也是为了国家社稷。陆大人可明白?”
陆世林哪里会不明白,这是明里暗里指点他。
倘若只是为了陆清鹊,他大可拒绝。可是为了国家百姓,那他便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思及至此,也不再推阻了,“多谢三皇子帮助,下官感激不尽。”
顾景渊点点头,“陆大人通透,不必多言。”
将杯子中剩余茶水一饮而尽,他起身,“多谢陆大人款待,就此别过,留步。”
陆大人跟着站起身来,“三皇子慢走。”
说着便要送他出门。
顾景渊抬手虚虚拦住,“陆大人留步,不必客气。”
陆世林看了眼陆清鹊,见她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到顾景渊对他们乃是真心,当下便对陆清鹊道,“阿鹊,你来送送三皇子。”
“我?”陆清鹊怔了怔。
“来者是客,何况三皇子殿下真心相助,你们曾是朋友,送他出府便是。”
叔父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再拒绝也不好,陆清鹊只能答应下来。
前日的雪已经消融得差不多了,惟有小花园还积攒一些小雪堆,正是冬日,草木枯零,满院子景致也不见一点生机。
陆清鹊的心情与风景相仿,干枯寥落,了无意趣。
一路上她沉默地跟在顾景渊身后半步距离,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一步不肯多接近。
正瞧着他宽阔的后背,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你就这么想要与我恩断义绝吗?”
陆清鹊没应,自顾自走着,懒得搭理他。
顾景渊了解她的脾性,又轻笑道,“一笔勾销?清鹊说得可真是好啊。”
“那你来告诉我,如何一笔勾销?如何消除我们曾经的点滴?我们心中的情意,又该怎样勾销?”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染上了怒气,仿佛只这样说还不够似的,他回过头来,直面陆清鹊。
陆清鹊本想躲过去,可仍旧是被他抓住了肩膀,强劲有力的手指用了一半的力气都让她感到一阵疼痛。
呼吸之间顾景渊怒气更盛了,因为陆清鹊并不看他。
他抬手捏住陆清鹊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他锐利明亮的眼睛,“别妄想着不见我可以一了百了,从今往后,除非你不上早朝,否则次次都要见我。”
“另外,你叔父已接受我查探你父母之事,我们不仅要朝堂相见,即便是在家中,你也躲不过去。”
“陆清鹊,你想躲着我,我偏不叫你如意。”
几句话下来,陆清鹊心里已经乱成了粥,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个性,可仍旧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你已经订了亲,就不怕未婚妻在意吗?”
陆清鹊迎着他侵略感的目光,艰难开口。
“你在意这个是吗?清鹊,告诉我。”
顾景渊忽然笑起来,“你果真还是在意我的。”
“我订了亲又如何?那也抹不去我们的曾经。”
陆清鹊气极,“我真是看错了你,伪君子、混账、无赖!”
她一口气把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都一股脑丢给了他。
顾景渊站在原地,未曾反驳,静静听她说完才开口,“清鹊,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陆清鹊冷脸看他,一脸讥笑。
顾景渊慢慢松开了手,脸上带着一丝受伤的神情,冲她点点头,“你回去罢,天气寒凉,多加注意,我走了。”
陆清鹊停在原地,看他慢慢走远,除了府。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心里忽然一阵酸涩。
他们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