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渊声音颤抖,无可奈何中又透着心酸,“清鹊,今晚你权当我未控制住,你打我骂我罢,我绝不还手还口。”
他抓起她纤细的手腕,使劲往自己脸上挥去。
陆清鹊用力抽出手,脸色苍白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我怎么会打你骂你?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即便现今不爱了,仍旧不会舍得。”
顾景渊伸长手臂环抱她,源源不断的热从他身上传给她。
“清鹊,莫要吓唬我,你仍是爱我的,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一直都爱我。”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像是一个孩童在请求母亲给他一样东西,又像是在不断暗示自己,终将会获得想要的东西。
“顾景渊,你清醒一些罢,现今爱与不爱已经不重要了,你我错过便是错过了,时间不可能重来。我们这样公事公办,不掺和私事,对你我来说已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我说,我偏不呢?我偏不要与你错过,我偏要与你深爱情长,难割难舍。”
顾景渊偏执道,他面色凛然且坚定,手指微微用力,他再次说了一遍,“你等我。”
陆清鹊苦涩地想,等他什么呢?等他除尽绊脚石?还是等他与唐雪儿分开?还是等他做了储君?
无论哪一样,都是艰难无比的,所以,她又为什么一定要等他?
可她最终并没有说出来,想必说出口他也不会允许她这样想的,如此便罢了。
两人良久未说话,相视而坐,却是各自透过对方想旁的事。
陆清鹊同一个姿势时间太久,身体已经有些麻木,她慢慢松开胳膊,将双膝放下来,身体向后挪动,倚靠在墙壁上,这样一来,她与顾景渊相隔更远了些,他抬头瞧着她的动作,微微皱着眉,似乎不满她离他更远,却在看了她的神情后,不由得露出心疼之色。
陆清鹊开了口,声音低哑、轻声细语,“你回房间早些歇息罢,明日早朝,万不可迟了。”
顾景渊放心不下她,他倒不是担心她会做些伤害自己的事,而是挂念她的脚伤和她方才受到的伤害。
他心头始终萦绕着丝丝不安,像是一条毒蛇在盘旋、吐信,稍不留神便被它中伤。
顾景渊拉过来轻柔的蚕丝被子,替她盖上,半蹲身体与她平视,“清鹊,我们能否回到从前?”
陆清鹊看他许久,神色淡淡,嘴唇紧闭,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顾景渊心头的毒蛇转来转去终究是咬住了他。
此时他已恢复理智,眸子里盛着清明,他确实不能在此处逗留太久,总该给她留出自由。
他起身,低头看她,“早些休息,我走了。”
陆清鹊没有回应他,甚至都没有看他,神情仍是淡淡的,静雅中掺杂着悲伤。
顾景渊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陆清鹊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两刻钟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何现在成了这般?她恼恨自己为何给他开了门,让他有可乘之机,使自己再次陷入被动。
陆清鹊两只手捂住脸,无声无息,泪水却从手指缝隙中流出来,源源不断,一滴滴落到了雪白的被子上,泅出一小片深深浅浅的印记。
*
啊,陆清鹊惊呼一声,猛地睁眼,从梦中醒来,日头未升起,房间内黑漆漆的,她静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
踩着布鞋下了床榻,她倒了一杯冷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这才冷静下来。
梦里火光冲天,血染红了整个陆府,她看不清对面之人是谁,朦胧中只知道他面色狰狞可怖,心肠歹毒狠辣,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陆清鹊抛却自尊跪地磕头都换不回来叔父叔母性命,额头的血流淌到下巴,她脸上鲜红一片犹如地狱归来的阎罗地刹。
那人轻笑几声走到她面前,露出面具下的面孔,一张熟悉的脸蓦然呈现。
虽俊美无双却冷若冰霜,是顾景渊。
他手持长剑,血水沿着剑身往下流淌,他直指她的喉咙,笑得肆意张狂,“清鹊,你可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