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皆肃然,一时间大殿寂静无语,各个面色土色,唯恐陛下发威。
陆清鹊哪里敢有这个意思?不禁有些慌乱,可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妥当?
她心思转得极快,刚才分明还好好的,陛下忽然却道此话,是为何意?
更何况他并非昏庸无道,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难道他是试探?或者是怒于为君却被臣子牵着走?
思及至此,她便镇定了些,兀自开口,朗朗女声回荡整个大殿,传至各个方向,众人皆闻。
“陛下向来明察秋毫善用贤才,我朝百名朝官皆受陛下恩赐和信任,皆兢兢业业克己奉公。臣之所以想代替叔父前去赈灾,是想要为国效忠,以报陛下恩。尽职尽责尽忠而为,此为臣心中真实所想,日月可鉴,还请陛下赐予臣此机会,我等定不辱使命,满载而归。”
说完此番话,她背后出了一层薄薄冷汗,里衣紧紧贴在后背上,冰冷黏腻着实不舒服,可她不敢动,身体直直地站在堂前,一派孤寂清冷。
皇帝正斟酌此话,顾景渊跟着上前一步,“父皇,关于镇远侯府查出火枪一事,陆郎中功劳也不浅。”
“说来听听。”
顾景渊简单陈述了陆清鹊发现密室之事,并提到火灾发生时她不顾及自身安危救出孩童,虽为女娘,其行为属实少有。
善良不失锋芒,聪慧又有胆量。
皇帝听罢,抚了抚胡须,脸上带浅笑,点点头,“朕已知晓,陆郎中行事,胆识过人,难得。”
“既如此,众位爱卿认为如何?”皇帝又开口,语气缓和许多,若是仔细听,倒还有些笑意夹杂其中。
陆清鹊暗自松了口气。
众臣子众说纷纭,自然有人赞同,亦有人反对。
顾景渊微撇过头,回眸瞧着那些个大臣,面色平静如水,眉头轻轻蹙起,不知想些什么。
直到袁行之上奏,他郑重其事列举例子说理由,表明此番赈灾必须让陆大人前去,刻不容缓。
裴中继也跟着上前,眼帘低垂,声音轻缓,表示赞同袁行之的提议。
顾景渊眸子闪过一丝凶光,但很快隐匿不见了,冷冷哼了一声。
皇帝挺在意他们谏言,再次问了几句,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愈加有理。
陆清鹊静静听着,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此二人如此在意此事,必定有利益牵扯,甚至——想要陷害叔父之人,他俩难逃嫌疑。
静默之时,顾景渊忽然开口,“袁尚书和裴侍郎如此急迫想要陆大人前去赈灾,这其中,可有私心?”
裴中继脸色变了变,青白交加,似是有难言之隐。袁尚书脸色不变,摆出一副笑脸,“三皇子此话何意?可是觉得我与裴侍郎力推陆大人为国赈灾,是出于私心?这,这可并无根据吧?”
他眼带精光,微眯了双眼,一副痛心模样。
“根据?这还要何根据?二位同朝中大部分官员意见相悖,要么,你们二人真知灼见未卜先知;要么,便是出于私心阻拦,意图户部之事。若是因为第一点,论起来,二位大人还远远不够吧?”
“三皇子您……”袁行之分明要说些什么,余光暼到皇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论三皇子如何说,我与裴侍郎对陛下对社稷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可对天地起誓。”
“在下从未怀疑过袁尚书对父皇的忠心,尚书不可混淆是非。只是在下颇为疑惑袁尚书阻拦意欲何为,到底是为谁?”
顾景渊不急不缓,目光灼灼,坦荡无比,直直看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裴中继默默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低头凝思不语,从陆清鹊这里看过去,只能瞧见他头顶尖尖的官帽和垂在腿旁的两只手,此时已攥成了拳头,微微颤抖。
大殿之上,皇帝面前自然不能造次,顾景渊没继续问询下去,袁行之也没解释下去。
二人被皇帝的话打断了,抬眼望去,他面色稍显疲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再放下手时,目光清明。
“众位爱卿所言,朕都记下了。关于此事,那便由陆郎中陆清鹊代替陆尚书陆世林去,同行者户部侍中侍郎,你们三人切要同心协力彼此信任,顾全大局,不可起内讧轻易擅自行事。”
“臣遵旨。”
陆清鹊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结打开了。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请求。待雍和王来京后,请求父皇准许儿臣一同前去南方赈灾。”
皇帝眸子中有深深探究之色,“为何?”
顾景渊:“此次南方洪灾所到之处无不房屋倒塌,人畜受损,粮食损毁,逃荒来京的难民也不在少,见此情景,无人不为之动容。儿臣愿担负重任前去赈灾,为国效力,早日解决此事,恳请父皇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