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渊反问道,“朋友?我怎的不知你在京城还有朋友?”
有旁人在场,陆清鹊也不好说些什么,低头从怀中掏出那个螺,递给顾景渊。
“这是信物,他说邹先生见到这个自然就会相信我们。”
在火堆亮光的映照下,影影绰绰中,顾景渊仔仔细细看了看,手掌摩挲一会儿,才抬头问道,“是萧沐辰?”
陆清鹊恍然记起离开京城之前萧沐辰前来送别,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螺,内里刻着一个“萧”字。
想必他刚才也看到了罢。
陆清鹊点头应道,“不错,是他赠予我的。”
顾景渊将螺收起,握在掌心,唇边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那好,我们这就动身前去。”
说完这话,他随手将螺放进自己怀中。
陆清鹊哎了一声,抬手点了点他的胸口。
顾景渊笑道,“怎么?”
陆清鹊:“……你还没有把它还给我。”
她以为他忘记了,故此提醒他。
不成想顾景渊笑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邪气,“为何要还给你?”
陆清鹊:“……它是我的。”
顾景渊摇摇头,“非也,上面刻着的可不是陆字,你凭何证明它是你的?”
陆清鹊:“你!”
一旁的妇人咳嗽一声,似是有意又像无意。
顾景渊淡淡地看她一眼,“这螺我收下了。”
见陆清鹊还要同他理论什么,他利落起身,“趁着夜色我们得要赶去邹先生住处,莫再耽搁了。”
夜行赶路实在困顿劳累,没走多远陆清鹊身子就开始感觉疲累,但此时不是在京城,更不是在自己家中,她不得不强撑着往前走。
那妇人也早已体力不支,长久以来的饥饿和寒冷,已经让她的身体受损很严重。
陆清鹊一路上都在搀扶着她,唯恐她会倒下。
他们找了一处树林歇息,此处避风,隔绝了大部分寒冷之气,且无行人经过,实在适合停脚歇息。
三人静坐无语,各怀心思,月亮高悬天空,皎洁明亮,抬头仰望天空之时,陆清鹊不免生出些许思乡之情。
她想到了叔父叔母,想起了逝去的父母双亲,想起了清水村,想起了从前种种。
过往之事不可追,如今看来像是大梦一场。
父母的音容笑貌也像虚无缥缈的幻影一样,随手便可抓破。
她轻声叹了口气,微不可察,但顾景渊听到了。
他偏过头,“想家了?”
陆清鹊抹了一把眼睛,“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顾景渊哼哼笑了一声,“有些人,真是嘴硬得很。”
陆清鹊:“再嘴硬也硬不过你。”
这个时候,她无心和他争论什么,从心底来说,她也隐约感受到顾景渊似有若无的关切,他这样开口,也是为了让她心情轻松一些。
歇息没多久,三人继续上路。
妇人仍旧抱着自己的孩子,即便他早就已经离去。这一路上道路坎坷泥泞,夹杂着石块山坡,实在难走,一个人本就够难了,更何况她拖着羸弱的身子抱着孩子。
陆清鹊于心不忍,多次想要接过来孩子。
可又被她一次次拒绝。
就这样三人一路步行,将近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邹先生住处。
这是一个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即便是夜色正浓,也依稀能看出这间竹房子的静雅安宁。
房子外栽种着多种树木,陆清鹊大多数并不认得,可直觉这些树木都很名贵。
邹先生似乎已经睡了。
顾景渊上前去,轻轻叩响门。
没过多久,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一个声音。
“是谁啊?”
顾景渊声音微微提高,“在下顾景渊,有事相求,恳请邹先生开门,深夜来访,实属无奈之举,还请邹先生见谅。”
门里面的声音哈哈笑了两声,“阁下也是有礼之人,不过老夫规矩,深夜不见客,还请见谅,回吧。”
顾景渊:“邹先生!敢问您白日可见人否?”
邹先生:“不见。”
顾景渊:“邹先生,我们带着萧公子的信物,可否开门见上一见?”
邹先生顿了顿,“你说谁?”
顾景渊恭敬道,“萧沐辰,萧公子。”
门里面忽然静下来了,过了没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身着常服,站在门口处,“诸位请进。”
屋里摆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这令陆清鹊很吃惊,她原本以为,这些邹先生这么有名,来拜访他的人恐怕都是非富即贵,结交的朋友必然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么看他的生活都不至于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