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那些书本笔记上面铺了防尘罩,但是时隔多年,也只是白费功夫。
贺惊潇摸着灰,看着这些无声的死物,像是被主人家冷落太久,正向他申冤。
贺惊潇一阵耳鸣,似乎有一段又一段的哭闹声冲到他的面上。他大口深呼吸,捂着耳朵。不知道多久,那些声音终于放过他
于是……耳畔只剩下别人旁若无人亲热的声音。
贺惊潇讥讽地笑了一声。
上一年,杨旧林想改了这里的陈设租出去,贺惊潇没想过用这里赚钱,但杨旧林穷追不舍。
贺惊潇后来就把钥匙给了他一把,反正放着也只是放着,没有别的用处。
怎么会没有别的用处呢……现在不就供人偷-情了。
贺惊潇觉察到一些反胃,酸水在翻滚,翻得人要呕。
杨旧林的声音有些模糊:“烦死了,今天……生日,还是陪着你更开心……”
另一个人回应:“你不是……你不是要拿他的钱吗?喂,你轻一点……旧林”
“哈,那贱-人清高得很,”杨旧林驳斥了那个人,“随便骗骗就好了。”
声音一直不停,贺惊潇摸出和杨旧林的聊天框,看着那些对话,越发荒谬。
云闲:最新那本书我写医生怎么样?之前一直没敢尝试写这个职业……
杨旧林:很好啊,你写什么都很好。
杨旧林:哦对,你生日那晚我们在家还是在外面住?
杨旧林:酒店会方便一点。
云闲:嗯?去酒店干什么,在家的话我能做饭诶!
贺惊潇才看明白他的意图,过去一年杨旧林一直没能得偿所愿,早就另寻他路了。
他一直觉得出-轨轮不到自己头上。
毕竟杨旧林热衷于事业和梦想,本身平时相处就已经很难得,哪有时间和别人培养感情。
现实打了贺惊潇的脸。
贺惊潇坐在了空床板上。
他摸着心口剧烈的跳动,莫名有些旁观者的可怜,可怜自己还是看不透这样的人-渣。
那些声音愈演愈烈,在老房子没用的隔音之下更加明显。
不合时宜,令人作呕。
贺惊潇摘了发圈,头发落在肩头,紧绷的头皮得以放松。
在睁眼,眼神中滑落些生人勿近的冷漠。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现男友在他生日当天在他的老房子里和男朋友亲热。贺惊潇咬了咬牙,而后悄无声息走出房间。
他把手放在那个小房间的门把手上,随时可以开门把里面的人赶出去。
老旧的木门看得出一些斑驳的痕迹,它关不住这些声音,也拦不住要走的人。
可是,看着地上被人丢出来的母亲的遗物,贺惊潇清楚地感受到从腹中腾起的怒火。
有些人生来一样,注定不忠诚。
贺惊潇捏了捏眉心,没有在这时候推门而入。
看到房间里的情形只会让他恶心,他只是写了张纸条贴在门口,拉黑删除,转身走人。
老房子也该换把锁了。
贺惊潇对里面的人没有半分好奇,从他出-轨那一刻开始,他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啊……门没关好吗?贺惊潇目光落在半掩的大门上。
老门确实很难关起来,在新房子住久了,回这边的时候就是容易忘记使劲关门。
贺惊潇脚尖勾开了虚掩的门,又打算空一只手去关灯。
“我来吧。”
宋云烬不知道为什么还在门外,他看起来不是太好,神情淡漠,冷得人不像再六月天。
像是他演过的某一个角色,也是这样看起来不近人情。
贺惊潇沉默半晌,直接抱着袋子走了出来。
宋云烬帮他关灯关门,一直是一言不发。贺惊潇站在楼梯口,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后知后觉的脸皮发烧。
他听见了……
为什么重逢一定要这么难堪?
为什么偏偏是宋云烬?
“你住哪,我送你。”宋云烬衣服都没换,看起来根本没有进去。
贺惊潇抿了抿唇,答非所问:“你一直在门外等吗?”
“嗯。”
其实要解释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有很多理由,得体的,不得体的,只是几句话而已。
宋云烬只是肯定了他的答案,却没有主动解释。
贺惊潇不会再问下去,宋云烬也只字不提,像是被人虚掩了瓶盖,实则瓶子里的火还是在烧。
“去新区是吗?”宋云烬问。
“我不回去。”贺惊潇回得迅速,抱着一袋书,长舒一口气,“找个酒店吧。”
他居然也会在泠城无家可归。
不……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狼狈了。
“你可以去我爸妈家暂住。”
宋云烬目光下落,他捧着那么多书,指尖都有些颤-抖。
宋云烬还是没有伸手帮他,他想不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我……”贺惊潇抱着书,眉头皱着。
良久,宋云烬轻轻闭上眼:“算了。”
宋云烬顺着他动作,接下一袋沉甸甸的书本:“你想去剧组的酒店吗。”
*
贺惊潇一路上都有些混乱,好像根本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出来,更不用说刚重逢时的怯懦,只剩下麻木和冷漠。
一晚上两次上了旧情-人的车。
车辆平稳开在路上时,已经十一点了。
老城区的马路清冷,窗外看见的灯火下环绕着飞虫,偶尔飞过去几辆车,徒增寂寥。
贺惊潇把手机壳撬开一个角又按回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只有很轻很轻的声音。
“拿的是阿姨的资料吗?”
偏偏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宋云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