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No.■■■■■
密级——特级
2016年■月■日,地点■■:
特级国际诅咒师组织 Ophiolite Order 确认覆灭【遗产】回收,由咒术高专东京校监管。
监管人: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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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埋于地下的研究所,略微老化的电灯不时闪动着,在这片封闭而寂静的空间里发出一丝蚊蚋般的响动。
终于找到了这里。
白发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苍蓝色的眼睛,望进前方那延伸入黑暗之中的长廊。
这里的空气阴森冷冽,就如头顶打下的惨白的灯光一般。
而在「六眼」的视野之中更是如此——
整片密闭的空间中,到处浮动着一股不详的咒力,混沌的涌动着,逸散在空气之中,与周遭的寒意一起渗透进皮肤……
然而在深深的异样之下,却隐隐透出一丝的熟悉的气息。
‘是了。’
他抬脚迈入黑暗之中。
硬质的鞋跟叩击着地面,一下又一下,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长廊中。声音在空气里的细微震动仿佛触动了某处腐锈的不知名的结构,发出一道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吱呀———’一下穿透五脏六腑,令人寒毛竖立。
那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咒力也一点点浓厚起来,自黑暗深处向外辐射着。
那是一种,不同于寻常咒力的【异质】。并不像许多危险的高级诅咒那般,直观的释放邪恶与杀意。
‘它’做的,只是将周围的黑暗,都变成了视线,将寂静,变成某种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钻进耳道之中,窸窸窣窣的爬入脑海……
难以言说的诡异。
然而,此刻置身于其中的人却并没有用咒力做出任何的防护。
他如闲庭信步一般自如前进,湛蓝的眼眸冷静地扫过墙壁上的霉斑。直觉告诉他,这无处不在的咒力并不会对他做什么。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咒力只是像轻烟一般萦绕在四周,缱绻地纠缠他的衣角,不断簇拥而来,却又一挥即散……
跟随感知的反馈,他逐渐靠近咒力的源头,周围的环境也出现了变化。
一间一间房间,半掩或敞着门,书本、资料、杂物多起来,有了人曾经活动过的迹象。而后,随着位置的深入逐渐越来越凌乱,像是发生了某种循序渐进的暴动。
书架、椅子瘫倒在地,纸张被撕扯四散,不同语言的文字爬上了墙壁,诉写着关于信仰的祝词与辱骂……
然后出现了人类的遗骸。
那具躯体看起来已经死去了数月之久,躺在阴暗的走廊之中腐烂干瘪。头脸已枯朽到看不清面容,从穿戴上看出大约是东南亚诅咒师的打扮,脖颈和手上戴满邪性而奢靡的金银配饰,如今也只能在昏暗处折射出一点晦暗的光泽。
若是仔细对比一下特征,大概能对应到某个国际通缉令上赏金高昂的身份,但他只是从旁经过没有停顿。
墙上的痕迹愈发的疯狂,暗红色干涸的指痕拖曳涂抹,已辨认不出清晰的字眼。空气里的咒力也越来越浓郁,仿佛拥有了生命力一般一翕一张、在这一方空间中翻滚蛹动。
周围的空间也已经混乱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似是狂欢又似是痛苦的挣扎,这里曾经的主人将理智全部泼洒在这里。十字架、山羊头骨、散落的大多已报废各种咒物被滑稽的拼接在一起、又打碎。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涂满各式咒文阵法,每一个都在歪斜的绘制的途中变成肮脏粗俗的咒骂,或是侮辱性涂鸦。一切都失去原有意义,只有混乱在欢快地肆虐——
然后戛然而止。
所有猖獗的痕迹中断,长廊的最后一段陡然空旷起来。在那尽头是一扇门——这里唯一一扇关着的门,
与又一具残骸。
那是一位“牧师”,歪斜着倚在门口,十指相扣的双手上缠绕着倒吊着的十字架吊坠。
他跪在门前,即使歪倒也保持着虔诚的姿态。他那真挚无比的信仰似乎曾在体内翻滚、沸腾、大肆欢庆了一番,最终喷涌着冲破了这具躯体顶部的“限制”,尽数泼洒在了身前的门板上……
是了,这位牧师缺少了头部,那部分变成了暗红色的旧烟花,留在了门板地面与墙壁上,映在来人那双冰晶般的眼中。
他看出这具尸骸的死因大概是体内咒力的暴走,而在这惨烈的过程中却始终保持着这样一副虔诚祈祷的姿态。
毫无挣扎抵抗,如同一场甘之如饴的献祭。
视线落到了眼前那扇门上,点点暗红包围着一串字迹:
「啊!圣洁的弥赛亚:
感谢祢为我降下恩慈的洗礼,使我明悟何为真理、何为真爱。祢是我灵魂的主宰!我在此向祢献上我的双眼,以永恒注视你完美的身姿;献上我的双耳,以聆听你指明真理的福音;献上我的口舌,以倾诉对祢的崇敬与赞美。
恳求你垂怜与我,净化我、救赎我、毁灭我,鉴明我流淌着忠诚的血液,收割我鼓动着爱意的心脏……」
字迹到底为止,如此便是这位神职者最后的遗言,他无谓的扫视而过,然后,伸手按上眼前的这扇门,在这之后便是一切的源头以及终点——
周围的咒力欣喜地震颤起来,在空气中泛出空灵的锐响,那声音带着颜色,如纯白的光芒一般照彻五感。
门缓缓打开。
光芒中,有谁在等待着他。
“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白光说:
“真的好想你啊……”
【哥哥。】
…………
……
***
两年后,
2018年6月,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