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站在衣柜前,找不出任何穿上那件校服的意义。
于是,无限期的逃学生活开始了。
不去上学了之后,他忽然发现一天原来有这么长的时间,无所事事使得白昼都变得漫长起来。学校是绝对不会去的,但他也不想呆在家,一直呆在家里的话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一定会担心……应该说他已经让她担心了。
所以他只是抱着,心底积攒的愧疚或许能在阳光下蒸发掉一点的想法,走出家门。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街道上格外冷清。他才发现这个社会、这个时间,鲜少有人会没有目的地出现在太阳底下,这让他一面感到自由与解脱、一面又感到无地自容。
这种时候,他便钻进暗无天日的影院,以躲避天光无声的拷问。抑或是躲进安静的书店或咖啡馆,在那里,不关注他人是约定成俗的规矩,每个人低垂着视线,注意力都留给自己与自己手中的事。在那样寂静流淌的空间里,他才能够找回些许内心的平静。
最近或许是精神状态的影响,他开始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若隐若现的“鬼影”,大多像是怪物,偶尔有些具有人形……总之不管是什么样子,大概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也差点以为对方不是人类。
他后来会知道,那一瞬的误会其实也算是猜对了一部分,但当时他会那么想并不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单纯因为那个人,美丽的不像是俗世的存在。
但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想法的错误。因为很明显,旁人也在看他。
这样的美丽的出现,打破了这里“漠不关心”的潜规则,人们的视线被默默吸引过去,他知道,因为他也是这样。
那个人一身雪白,从轻点在书页上的指尖,到每一根低垂着的睫毛。顺平从书架的空隙间偶然看到他,那一秒像是某种命运安排的巧合,那对长睫抬起,湛蓝的眼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中,直到入睡也不愿散去。他一闭上眼,就回到与那个人对视的瞬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又遇见了这个人几次。
在书店、在影院、在安静人少的,允许逗留的场所。每次他都会注意到对方,而那个人……
好像……也有注意到他?
说实话,他并没有在刻意寻找对方,他猜测那个人也没有。他们只是出于各自的理由,在同样能给内心带来平静的地方驻足。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脏久违的轻盈了一些,甚至冒出了些许好奇。
他是谁?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他也没有去学校吗?
是因为什么理由?
大概和他不一样吧,那样的人一定不会落到和他一样的处境。
今天的这场电影他也看了,他又是怎么想的?
下一次要不要试试……去和他搭话呢?
随手翻到的一本俗套拼凑的鸡汤文学,里面复述着不知出处的句子,说什么“没有人会一直不幸”,厄运与好运总是会轮换着到来。
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很快,他的“好运气”就真的降临了……
他憎恨的那些人里,有三个死在了电影院里。
他因此认识了真人先生,有了力量。
“话说,真人先生……”,下水道的“秘密基地”中,他忍不住向藏身其中的那个“人”打探。
“和真人先生类似的存在,或者能力者的人里,有没有一个白色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没有任何合理的根据和缘由,他只是觉得那个人一定是最特殊的。
“诶~顺平最近偶尔在想什么的样子,原来是这个吗?”
他的问题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的朋友和尚手中的画册凑到他的身边,给出了一贯的贴心的反应:
“多和我说说吧,那个孩子是什么样子?”
“那个孩子……大概和我差不多岁数。”他顺着真人的话描述起来。
“比我稍稍矮一些,皮肤和头发、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只有眼睛蓝得像宝石一样,非常漂亮……”
一不小心便有些过于沉浸了,少年回过神来暗自羞怯起来,脑内开始倒带检查自己的口吻有没有太奇怪。
他抬起头想通过身旁人的反应确认,却愣住。
缝线咒灵的脸上,挂着一个笑容。
这本不奇怪,真人先生是个总是微笑着的“人”。
但那一刻他却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了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真人先生……”
“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我知道哦。”
真人轻快的回答。
“确实是这边世界的人,不过那个孩子是咒术师那边的,而且算是个有名的人呢,顺平遇到过他?有和他说过话吗?”
“!没有,只是偶然碰见过几次……”少年意料之中的手足无措起来。
“这样啊…”人形咒灵捧着自己缝线交错的脸,“顺平很在意那个孩子吗?”
直白的提问让顺平一阵瞳孔地震,可心神动摇之后,他还是有些郑重的轻点了一下头:“嗯。”
“那么,下次再遇到的时候和他搭话试试吧!”
咒灵给出了意味深长的鼓励。
“我支持顺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