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液体全部倒在手上。瑟希的手伤没好全,直接和破损皮肤接触,一股被火炙烤的痛感直窜脑门。
像一根刺扎进手掌,顺着血管,插到脑袋。
“靠。”瑟希立刻摔下瓶子,找水冲洗。
她信任渡鸦,因为它之前帮了很多忙——发现蜘蛛母神的弱点,找到异神体内出口......在今晚之前,它都是个靠谱的伙伴。
瑟希按耐住脾气。事已至此,她得尽快处理。
这么晚了,她去哪里恢复伤口?深更半夜,又没有第二个异神送上生命。
瑟希忍痛,用力搓着手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她速度很快,但还是赶不上药水蔓延的速度。蓝色液体渗入皮肤,像染色一样,迅速占据了整个手臂。
刺痛,炙热,血腥。
她转过身,想去摸治疗药剂,她上次做的还剩两瓶。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它是在修复印记。”
瑟希定住了。
熟悉的声音,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手掌。
暴露的伤口长出了十几条丝线,它们交叉,重叠,彼此钩织......很快,皮肉融合,恢复如初。
同时,法师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
瑟希眨眨眼睛。
她确认眼前不是幻觉,不是晚餐蘑菇的作用,也不是什么汲取血液的后遗症。只好迅速消化掉事实,开口发问:
“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法师印记发出微光。此时,复原完成,瑟希重新连上了维亚特。
“如你所见......”维亚特那边传来嘈杂的动静。“毛毛在你房间找到了一瓶传送门药剂,你怎么有那个?”
“我没法对不知道的事情做出解释。”瑟希顿了顿,她自己都一头雾水。只好从最简单的问起:“传送门药剂,是什么?”
“就是你刚才大喊大叫要洗掉的东西。”维亚特揶揄她。
“说正经的。”
瑟希现在满腹疑问,没心情开玩笑。
“好吧。”维亚特咳了咳,“它可以建造、修复或重建传送门,它蕴含魔法能量,即使是非法师也能使用。”
难怪。
瑟希陌生地看着手心,法师印记能传递信息、沟通两地,也算是一种“传送门”,所以能被药水修复。
这就解释了一个问题:在深水城,为什么传送门的运用如此广泛。从昏睡蜘蛛的三重幻象,到吉托去狐狸的地下酒吧......到处都有传送门的存在。
因为它本来门槛就不高,只要一瓶药水完事。
只是这太奇怪了。
一切都太凑巧了,太顺利了。像开了金手指一样,需要的道具出现在卧室。它到底是从哪来的,上一个客人把它藏进墙里干什么?
瑟希快速翻找了一下周边。
如果有秘密,一定还存在别的线索。
-
几分钟后。
瑟希敲过这面墙的每一处角落,只有那一小块是空心的,没有别的藏匿点。里面还有几个实验半成品,几堆草药灰烬,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看来是个同行。
这些物品的原主人肯定在捣鼓什么东西,而且未必合法。
瑟希问:“你能辨认魔法原料吗?”
维亚特:“可以......但得见到实物。你不是最擅长识别草药?”
“那得在它们活着的时候。”瑟希硬邦邦地说,“它们都烧成灰了,最基本的辨识标志都没了。我让毛毛带给你一点样品,尽快给我答案。”
瑟希把墙角里藏着的东西都腾出来。
每样采集一点,分门别类用布段包好,系到渡鸦的脚上。
“明天能给我结果吗?”瑟希发问。
“我不敢保证。”维亚特回答,“这取决于原料的复杂程度。”
“好。你直接通过法师印记告诉我。”
情况还不算太糟。
无论原主人打着什么主意,他还不够细致,没能完全把证据清空。
现在,瑟希只需要知道原材料是什么。按图索骥,她就能知道原主人的目的。任何魔法药剂都需要配比,比如基础治疗药剂,需要幽灵草、艾蒿和骨灰。
如果知道了这些半成品的种类,就能猜出他在配置什么药水。
瑟希不想多管闲事,但也不想替人背锅。
现在原主人离开,是她住在这间卧室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不想当替罪羊。
瑟希有点烦躁。
自从来到异世,她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永远是谜题,解决,更多的谜题......她像走进一团毛线,努力揪出最开始的那个头。
可她快迷路了。
瑟希又喂了渡鸦一点水,帮它梳毛。最后,她看夜深无人,才把渡鸦放出窗户。
渡鸦已经熟悉深水城堡的布局了。
它终于离开了瑟希的卧室。它环绕飞行,经过每一扇闪着微光的窗户。
“快走。”瑟希催促它。
渡鸦不情愿地嘎叫一声,消失在松树顶端。
今晚总算结束了。
瑟希把自己甩在床上。深水城堡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住在这个卧室的前主人,狐狸,发现她和维亚特联络的“第三人”......
她看起来很安全,但却有很多潜在敌人。
而且......她又饿了。
骑马虽然消耗体力,但不至于饿得这么快吧?她晚上可吃了一座小山的肉排。
她下床,灌了一肚子水,才把胃里的不适感压下去。
松软的床铺让她捡起一点困意,她把手放在脸边,那属于法师印记的淡淡微光就照在身旁。
夜深了。
深水城堡的烛灯一盏一盏熄灭,连月亮也绕过屋檐。整个空间暗淡又朦胧,像一场梦,又像无法识别的记忆。
每当这种昏暗的时刻,瑟希的大脑就会开始混乱。
她总是谨慎,逻辑分明,一步一步走好每一条路。但总有逻辑混乱的某一刻,她像是一个垃圾桶,要把所有理不清也看不懂的杂物吐出体内。
清空以后,她才能继续做理智的自己。
这就是那个时刻。
她躺在床上,思绪翻涌。世界上每个人都各有目的,她不可能掌控全局,做到最优选择的。而且夏天一过,天气越来越冷了。
法师印记依然在发光。
这证明她和维亚特一直在连通状态。最后一句话后,谁也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切断联系。他们彼此默认了这束微光,默认了一夜的陪伴。
在短暂的安心中,瑟希陷入睡眠。
她又做了那个怪梦——
梦里,一个无面人站在血红方框中,用手触额,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
和上次一模一样。
这是这次,无面人的形态更清晰了。她隐约可以看见他红色的长袍。没有面孔,红色长袍......
你是谁呢?
......
凌晨三点,左翼小门传出一声轻响,应该是侍者回来了。
只是瑟希还沉睡在怪梦中,对此一无所知。
她翻了个身,没有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