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治愈了你的’陆行鸟朋友‘。”
我无语了。
”那你说我现在在干嘛?“
“……”
他沉默了。
沙漠的夜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得我额前的碎发有些痒。
电台里那个男歌手还在声嘶力竭地歌颂着他那不存在的拖拉机爱情故事。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你正与我一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我吸了口气,指尖敲了敲方向盘。
“萨菲罗斯,把电台关了。”
“……”
迟疑片刻后,他压在我掌心上的手终于放开,终结掉了那烦人的乡村音乐。
萨菲罗斯安静的趴在我的背后。
“啧,没劲。”
我撇撇嘴,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向副驾驶座上,那里随意丢着几包从神罗士兵身上搜刮来的压缩饼干。
撕开一包,随便抽出一块,我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味道让我皱了皱眉。
“说起来,萨菲罗斯。”
我含糊不清地开口,一边咀嚼着那难以下咽的饼干。
“刚才那个提拉米苏教程,你听进去了多少?”
“等我们到了贡加加,或者随便哪个有厨房的地方,你给我做一个尝尝。”
“我对那个——‘快速浸泡手指饼干’的步骤很感兴趣。”
感觉肩颈处忽地压上了什么,带来极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重量感。
他又把头搭在我肩膀上了。
萨菲罗斯的银发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我兜帽的缝隙钻了进来。
一部分贴着我的后颈,一部分则自然地垂落在我锁骨附近,随着吉普车的颠簸轻轻搔刮着我的皮肤。
痒。
我扭了扭脖子,试图摆脱这种让人分心的触感,但那些发丝却固执地贴着,反而因为我的动作而钻得更深了些。
“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上——意为‘带我走’。”
他的呼吸温热,带着独属于他的味道,一丝丝地吹拂在我的颈侧。
我抖了抖肩膀,试图把他的头发抖出去,随口敷衍。
“嗯嗯。”
“还有……‘拉起我’的意思。”
终于把嘴里那一坨压缩饼干给咽下去,我舔了舔嘴角,稍稍偏头,就发现他一直在看我。
“……哦,这甜点名字挺有意思。萨菲罗斯,你做不做?”
萨菲罗斯没有立刻回答我关于提拉米苏的问题。
他只是将下巴更深地埋在我的肩窝,银色的发丝随着他轻微的呼吸,在我脖颈间拂动,带来一阵阵奇怪的触感。
我能感觉到他胸腔轻微的震动,不确定那是什么。
他不会笑了吧?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头发了,直接开始指责他。
“萨菲罗斯,你怎么一直粘着我?”
“嗯。”
他无动于衷。
“……”
我正准备直接抓他的头发时,银发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手指饼干的浸泡时间,咖啡液的浓度与温度,马斯卡彭奶酪的打发程度,可可粉的品质与均匀度。”
“每一个步骤都要求精准的控制,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最终成品的崩坏。”
他顿了顿。
“你希望的提拉米苏,是追求极致的轻盈与空气感,还是偏爱浓郁醇厚的风味?”
我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当然是——都要!”
“既要轻盈得像云朵一样,入口即化,又要味道浓郁到能让人幸福得昏过去!还有还有,咖啡味要足,酒味也要恰到好处,可可粉必须是最高级的那种,撒在上面要像天鹅绒一样!”
我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完美的提拉米苏摆在我面前。
“贪婪。”
萨菲罗斯言简意赅地评价。
我冷笑一声。
“你做不做吧?”
“做。”
萨菲罗斯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出乎我的意料。
我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这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会再跟我讲一堆什么‘甜食是低等生物的慰藉’之类的大道理呢。”
他不置可否。
因为无聊,我再次打开了电台。
那该死的乡村音乐终于结束了。
[我们把冷藏好的提拉米苏取出来,撒上可可粉就可以享用了。看,是不是很简单?大家也快动手试试吧!]
怎么我一打开就没了?
我伸手想去调电台,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美食节目。
萨菲罗斯的手却先一步覆上了电台的旋钮,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沙漠的夜晚,除了单调的引擎声和风声,或许,安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萨菲罗斯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耳语,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耳廓。
“又想干嘛?”
“没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觉得,有些声音,比电台里的嘈杂更值得倾听。”
“比如?”
我挑眉。
这狗都懒得看的沙漠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比如,你因为我的靠近,而下意识屏住的呼吸声。”
“或者,你因为期待美食而加速的心跳声。”
“你发丝与布料摩擦的响动。”
萨菲罗斯贴近我的颈侧。
“血液流经血管的流动。”
“……”
“我说,萨菲罗斯,”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你是不是太闲了?要不你来开车,我玩一会电台?”
“开车?”
一个低沉的,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近得让我有些不自在。
“你是觉得,我现在的‘驾驶’方式,让你不满意了?”
他刻意在“驾驶”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那也叫驾驶?”
我不客气地反驳。
“你那叫骚扰驾驶员,妨碍公共安全!”
我稍微扭了扭脖子:“赶紧的,换不换?不换我可要听重金属摇滚了,吵死你。”
“重金属摇滚。”
萨菲罗斯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也好,你想的话。”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换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似乎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肩胛骨。
“你负责掌控方向,我负责感受你。各司其职,完美配合。”
萨菲罗斯的语气理所应当。
“而且,如果我来开车,你就不能如此‘专注’地感受我的存在了,不是吗?”
“……”
我在他开口的间隙,猛地把剩下那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他嘴里。
萨菲罗斯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那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微微收紧。
隔着作战服,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我的肩胛骨一下。
“唔——”
一声极轻的、被压抑的含糊声响从我耳后传来,带着饼干碎屑摩擦的沙沙声。
我毫不犹豫地笑了一声。
吉普车在沙漠中继续颠簸着,轮胎碾过凹凸不平的沙地,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摩擦声。
夜风格外清冷,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得我兜帽边缘的几缕碎发胡乱地飞舞。
没过多久,萨菲罗斯的动作就恢复了平稳,他似乎并没有被这块突如其来的饼干噎到。
或者说,他以他特有的优雅(或者说是固执)的方式,解决了口腔里的异物。
“粗糙的口感。”
我得意洋洋地看着后视镜里他有点狼狈的脸,心情大好。
“粗糙的口感,是吗?啧啧。”
“比起这个……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你某种独特的,表达‘亲近’的方式?”
“哈?亲近?”
吉普车继续在无垠的沙漠中行驶。
前方的地平线上,似乎已经能看到贡加加那片独特的、被魔晄炉废墟所笼罩的暗绿色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