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沈清秋叹口气:“想来你准备很久,与我一道乘车,莫要再生事。”
宁婴婴突然间欢呼起来,紧接着是明帆和其他小弟的絮絮叨叨——他们不敢指出沈清秋做得不对,却难免对洛冰河的狗屎运羡慕嫉妒恨。
沈清秋走到一旁凝视着晨起的金乌,耳边似乎传来轻笑:“沈清秋,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耳朵被微风吹的有点痒,沈清秋抬手挠了挠:“我想杀个人。”
“但,马车上、苍穹内,有些明显。”
耳边的笑声更大了,空气都被震荡出波动:“沈清秋,你还是一样的坏。”
肩膀似是沉了一下,沈清秋伸出手掌拍过去,却像是……有微风吹拂过手背的寒毛,莫名生出一丝冷意。
忍不住打个寒颤,他向外走动几步,将自己置身于阳光之下:“鬼天气。”
————
少年的跪姿很标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沈清秋上车之后,这家伙就殷勤的想替他煮茶,奈何他平日里对这些技巧练习太少。在险些打碎三个茶盏、废掉沈清秋两盅茶叶后,沈清秋摁着太阳穴,让对方去一旁跪着。
随手将浪费的茶水从窗户泼出去,耳边的轻笑裹着风声传入耳朵:‘心疼茶叶?’
沈清秋自顾自给自己冲好茶水,布下隔绝声音的结界,叹口气:“那就是个狼崽子,还这么蠢,放他早点投胎,希望他下辈子生的聪明些。”
‘为什么要杀他?’
“大概,”窗帘随着马车经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而来回摇晃,沈清秋端坐在一侧,视线飘忽:“是莫名的危机感?”
“总觉得,这个人必定有问题。”
微风掀起窗帘,马车外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
赤红千里的晚霞下方是袅袅升起的凡尘炊烟,夕阳在即将死亡之前,尽情的将色彩分发给世间万物。
水一样柔软的红光和麦子本身的金黄相融合,在晚风吹拂之下,形成一片波澜壮阔的鲜艳海洋。
天空,是暮色苍茫;地面,却是生机勃发。
这是一场盛大而神圣的落幕,狂风席卷麦浪,在夜幕将至的、火焰般的光晕中,竟有种燃烧一切的错觉。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即便是谢幕演出,也该用尽一切,恢宏而耀眼才是。
沈清秋将手中茶盏放置唇边,露出一抹笑。
“我改主意了。”
‘嗯?’
“这个人,可以活。”沈清秋瞥一眼不知何时开始、光明正大的、一直盯着他看的少年,嘴角勾起:“但——他或许会更想死。”
‘哦?’风声不再笑,反而有些谨慎和怀念:‘沈清秋,被你关注上,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自然是,”沈清秋将茶盏放回桌面,冲一旁跪着的少年郎勾勾手指:“被我这样的人盯上,倒霉透顶。”
‘不怕招来报复?’
“怕。”
‘那你还敢玩。’
“愿赌服输,无非是一命罢了。想玩游戏,自然要承担风险。”
‘……’耳边的声音停歇一瞬,复又笑起:‘你还真是。’
“胆大妄为?”
‘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