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落座,守卫者次之。
经上次魇教生死一劫,江冉冉几乎对这种黑袍打扮有了心理阴影,只要见到,不管是谁,她都紧张得要命。
宸夙知她害怕,握紧了她的手,密切注视着对面城主和守卫者的举动。
“我来介绍一下。”
城主举起重新斟满酒的青铜酒盏,笑着拍了下旁边守卫者的肩,“这位是守卫者大人,曾经是魇教主大人的护卫,现在是我的军师,我的谋士。”
守卫者没回应,他酒盏就碰了过去,看来对这位新来的军师格外满意。
“不是,这……”
江冉冉一时间有点错乱,“他怎么会来月照城,魇教其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
宸夙注视着对面两人,偏头小声说,“你这两天多留心,既然都是给魇教主做事的,我怕他们会有阴谋。”
“来,诸位!”
城主发话,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想必今日,在座诸位都知道,”城主随即举杯敬了一圈宾客大臣,侃侃致辞道,“我们的子民坚守维护月照城几万年,一代一代争着要来内城做神陵卫,是为了什么。”
他言辞激昂悲切,像舞台上一个装腔作势求得观众怜悯的演员。
“但是今天——”
酒盏砰地被重重放回桌上,他话锋一转,“不枉我万年辛苦筹谋,月照城的历史即刻就要改写,妖神魇教主大人终于转世重生,回到了月照城!”
说着,他抬手示向江冉冉:
“今晚,三位是客人,我们与他们面对面饮酒,共庆这伟大的一天。”
接着他又突然示向高台上的神座,“但不日,教主大人就会重返妖王之位,她将登上神的宝座,统领万妖!”
众臣哗然庆贺。
江冉冉却心头一紧,凑近宸夙暗戳戳问,“什么意思啊?那老头说的不会是我吧,什么登上宝座统领万妖?”
宸夙手臂揽过她,“你不用管他说什么,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疯子。”
宴席一直延续到天快破晓。
这城主当真是有点絮絮叨叨的毛病在身上的。宴会从头到尾,只要一有开口的机会,他就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曾经跟随魇教主大人,如何征战大荒四方,统领万妖对抗天地。
只有那场弑杀创世神的混沌大战宸夙知晓,其他的史籍全无记载。
·
黎明将至,寝殿。
宸夙三人正在收拾屋里的东西,一个送糕点茶水的老侍者从突然进来。
将茶水和吃食放到桌上后,本该离开的他却出乎意料走到了宸夙旁边。
“诶。”
“嗯……嗯……”
他戳了下宸夙,嗯嗯呀呀哼唧着比划,应该是个哑巴,但似乎想说什么。
“怎么了?”宸夙道。
老头手绕到肩后指了指左肩胛,另一只手往下扒左边衣服,见扒不下来,拽开两颗扣子继续扒,露出半个后背。
江冉冉和桑小北也围了过来,发现老头左肩胛上竟被贴了道妖符。
“嗯!”
老头做了个用力撕的动作。
宸夙思索一瞬,将妖符取了下来。
“哎呦喂!”妖符取下,老头顿时如释重负般长舒口气,穿好了衣服,“三位不知啊,我们内城所有侍从都被贴上了这东西,自己还弄不掉。”
“这东西干什么的?”
“封嘴的。”
老头说,“内城离机密近,上面怕我们知道了什么,再说出去。”
“那你是……”
宸夙话还没问完,却见老头赶紧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声,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瞄了眼门窗,见周围没有侍卫窥视,这才关门闭窗招呼三人坐下。
“我有话跟你们说。”他还专门往前压低了些身子,声音极小,“月照城里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城主在说谎,月照城其实能出去,根本不会死。”
“你知道?”宸夙微惊。
老头哀叹了声,“我知道,还悄悄跟好些人说过,但没人信我啊。”
“你是听谁说的?”
“我经历过。”
老头说,“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孩子躲开所有守卫逃出了城,人们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不成想三天后他竟回来了,还告诉别人,月照城可以出去。”
“然后呢?”
江冉冉问,“大家都出城了?”
“死了!”
老头一脸惊恐,似乎过去这么久还是心有余悸,“就在当晚,那孩子,还有跟他有关系的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被赶尽杀绝,整条街血流成海啊!”
江冉冉不自觉倒吸了口凉气,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全……全杀了?”
老头悲痛地点点头,忧伤道,“实话说,我小时候跟那孩子是玩伴,我是被杀那群人里的幸存者,侥幸躲过了守卫。那次之后,整个月照城再没人敢提半句出逃的事,现在……”
他苦得眉头凝成疙瘩,抹了抹眼角,“现在的娃娃辈们不仅不知道月照城能出去,还个个都争着去当那什么……什么神陵卫,你们说说这,唉。”
三人都想起了小灵灵,那个励志要被选进内城做神陵卫的小水妖。
“神陵卫怎么了?”桑小北问。
“月照城的人,的确以能当上神陵卫为无上之荣。”老头讲道,“神陵卫人人皆知,但却从有没人见过真的神陵卫,一旦入选,有去无回啊。”
“不是每年都要选吗?”
“是啊。”
“那些换下来的人去哪了?”
“不知道啊。”
老头一拍大腿,无可奈何直言道。
“这……”
神陵的守陵卫每年都要从外城重新挑选,但从没人知道那些被换下来的神陵卫去了哪。老头也只听说过,城主说他们守陵有功,把他们送去了内城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境安享余生。
宸夙听完点点头,“还有件事想问你,那个守卫者是什么来头?”
“那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