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绰绰的模糊里,宸夙好像再次看到了那团熟悉的黑气,和他上次昏迷时在梦里见到的妖王无比相像。
而唯一的不同,是画面里这黑气似乎有了实体,不再是一团无形之物。
而且还是个人形的实体。
他还没来及多想,下一秒,却见黑暗的苍穹诡谲云涌,天空之上骤然出现一红一绿两股漩涡,越旋越巨大,深不见底,光芒刺破天空直泻而下——
整个世界都在震颤,苍落、往生两把神魔之剑再次同时现世。
然而——
不同于混沌大战之时,妖王魇教主以妖兽箔击败创世二神。这次,却见苍落往生双剑一左一右,剑力齐发,生生刺穿了那团黑气里魇教主的身体。
刹那间。
天摇地动,黑气荡然散尽成空,一代妖王魇教主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彻底陨落了。
肉身消散,魂魄碎裂,妖灵解体。
再无复生的余地。
……
天幕消失。
四周变回了昏暗的墓室墙壁。
“死神大人,你也看到了。”
宸夙还在惊讶之余,城主抬手指向头顶天花板说,“这是天道的预言,不是我在拿虚假的把戏骗你,只有教主大人才能带领妖族复兴,而我必须为大人扫清一切障碍。”
“剑在我手,就不可能会杀她。”
“不,往生剑一定会杀了教主大人。”城主打断他说,“往生剑是在你手里,但所有人都在天道手里。你控制得了往生剑,但你逃不开天道掌控!”
“所以你想怎样?”
下一秒,城主还没回答,宸夙却忽觉身体里多处竟开始隐隐作痛。
像极了他在神界待久了的感觉。
片刻,这痛非但不减轻,反而好像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严重,像是有什么异己之物蔓延进了他的血脉,在身体里扩散开,和他体内的力量剧烈相冲。
“你……”
他抓着尖锐刺痛的心口,脱力地不自主蹲下身,喘息声越发急促。
“你做了什么?”
城主伸出两根手指,却见一只发着光的金色蝴蝶从旁边翩翩飞来,停在了城主指尖,“神蝶已经在你体内产下灵卵。我知道,没人杀得了死神,但有东西能让死神生不如死。”
这也就意味着携带神力的灵虫会在他体内出生,顺着血脉爬遍他全身。
爬到哪,哪里就是剧烈的痛楚。
“可就算……”
痛楚愈发剧烈,宸夙吃力地咽了咽,强撑着说,“就算这样又如何,我死不了,往生剑也还是在我手上。”
“但你再也威胁不了教主了!”
城主语气加重,颇为得意道,“我是杀不了你,但不见得教主大人也拿你没办法,大人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你。”
“她不会。”
宸夙摇头,“她不会伤害我的。”
“你真以为你抗得了天道吗?”
留下最后一句话,城主甩袖离开。
剧痛吞噬着他最后一丝意识,血肉被撕扯的煎熬里,他眼前蓦地一黑……
·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慢慢恢复清醒。
宸夙感觉身体变轻了很多,像是卸下强压后,如释重负的感觉。
“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旁边传来一个他似曾听过的声音。
他松口气站起身,见面前一动不动站着个黑袍人,说话声低哑得像个机器,黑袍里也没有实体,只是一团黑气。
“魇教守卫者?”
他脱口而出叫了这个名字,“刚才是你在帮我?你怎么会来神陵?”
“叫我守卫者就行,我不属于魇教,我只属于魇教主大人。”守卫者说,“我帮你压制住了神蝶的灵力,不过那只是暂时的。以后有你受的了。”
“为什么帮我?”宸夙道。
“别误会,你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的计划也不需要你。”守卫者说,“我只服从魇教主大人,我知道大人不想你死,我便帮你一回。”
宸夙冷笑,“想玩什么把戏不如直说,我奉陪,没必要牵扯上她吧。”
守卫者沉默了片刻。
很快他又开口,“随你怎么说,不重要。我只想提醒你,神蝶卵的力量随时都会发作,没有规律,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痛苦,所以只要你不死,你就得永生永世受它的折磨。”
“你觉得我死得了么?”宸夙道,“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怎么解开。”
“此术无解,唯有玉石俱焚。”守卫者直截了当道,“这种神蝶卵一旦进入身体,就别想再取出来,你要么和它一起生,要么,就跟它一起毁灭。”
“你们城主真是好算计啊。”
“别以为这就完了,”守卫者接着说,“你知道,月照城城主那个老妖想让教主大人继承他的衣钵,而你,就是他拿来威胁教主大人最大的筹码。”
“用我威胁江冉冉?”宸夙嗤笑了声,“谁给那老家伙的胆子。”
“但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宸夙没明白守卫者此话何意。
守卫者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吧,你是想让江冉冉知道此术无解的真相,还是想让她知道,只要她愿意成为妖王,就能帮你解开此术?”
“我更想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了。”
守卫者背过身,话里多了些复杂意味,“宸夙,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宸夙刚想开口,却被守卫者抢了话,“所以,天要她堕魔她不得不堕魔,天要惩罚她她不得不受罚,天要她死,你破釜沉舟倾尽所有她也活不了!”
“为什么?”宸夙咬咬牙,双手攥紧,“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不,她是天道之外的罪恶。”
“她不是罪恶!”宸夙蓦然凌厉,“就算最初她也只是一朵彼岸花。”
“可彼岸花本就是恶魔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