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入春的瓢泼大雨像往下倾倒一般,好似在帮忙宣泄着假期快要结束的不满。
但是,假期在三中只属于高一,高二和高三“牲”早在好几天前就已经开学了。
客厅黑着灯,家里只有沈时乐书桌上暖黄的灯光还发挥照明的功效。
从一开始的狂轰乱炸到现在,这场雨已经收敛了脾气,逐渐变得温和了起来。来的也急,去的也快。
屋里安静极了,只剩下了绵绵的细雨声和中性笔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几声敲门声响起,明显又突兀。
门外的人没有一直敲下去,三下之后就停了手,等待着屋内人起身开门。
沈时乐看了看算到一半的物理题,心烦意乱地扔下手里的笔,走去开门。
下次他爸出门前,他一定会提醒对方带上家门钥匙。
但是打开门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记忆中熟悉的身影,而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生。
对方应该是在雨正大的时候赶过来的。
男生的短发已经被雨水打湿,变成了一缕一缕的。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染深了一个颜色,看起来好些狼狈。
水滴从对方的发梢滴落到脸颊上,顺着脖颈流到了锁骨处,最后不知所踪。
厚薄适中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五官端正,剑眉星目。即使是淋了雨也遮挡不住的帅气迎面而来。
沈时乐没有顾得上欣赏他的外貌。因为面前的男生淋过雨之后实在是太狼狈。
他看到对方如此落魄,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找谁?”
面前的人即使如此潦倒却仍保持着礼貌。
“这是王蕊阿姨家吗?”
沈时乐蹙眉道:“你是我妈的学生?”
也不怪他想错,王蕊和她带的学生们关系处的跟朋友一样。经常会有学生来家里找她。但他刚说完就自己否认了自己。
面前的男生说的是“阿姨”而不是“老师”,不像是王蕊带的学生。
更何况三中的高三已经开学了,如果真的要找王蕊,也应该是去学校。脑子得出现了多大的问题,才会淋着大雨跑过来。
“什么?”
听见他的话,面前的男生好像比他还要疑惑。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沈爸回来了。
今天是他的副班,也没有急诊,回来的比较早。
“你,这……你是顾川阳吗?”沈丘磊看见少年的瞬间就愣住了。
少年点了一下头,肯定了这个猜测:“沈叔叔好。”
“怎么淋成这样了?”沈丘磊立马转头瞪沈时乐,疾声厉色,“沈时乐,你没去接人家?!”
一瞬之间就被扣了一口大锅,沈时乐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接谁啊?”
沈丘磊指着少年说:“顾川阳啊!不跟你说过了?”
被手指着的男生面色不愉。
从睡醒起来,今天一整天,顾川阳可算得上饱受磨难。
*
天空中飘落下来几滴雨点,打在了出租车的前玻璃上。
车里的男生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父亲一直琢磨着给他转学。但没想到,不仅转了学,还直接转了省。
昨天还跟他说的是过两天再说。
过两天再说……
那这两天也真是够短的。今天就直接打电话,通知他收拾行李。
车里的顾川阳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就正好是这么不巧,碰上了雨天。更不巧的就是雨下的时间,不迟不早地,下在了最尴尬的时候。
它要下得早一点,就能在机场旁边找个地方买把伞。要下得迟一点,他应该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现在既没有伞,又不能赖人家出租车上不走,肯定得淋一段距离。
背井离乡,还雪上加霜。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顾川阳下了车。
然后,他就毫无头绪地看着面前的两条小路,无法抉择。
小区的设计非常不人性化,名字刻在两条小路正中间的石头上。但两条小路都一眼望不到头,根本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入口。也没个标识牌。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左边。
走了一截距离后,发现这是个死胡同。
无论是破败的墙角潮湿处的苔藓,还是这一棵高大的、正在发出新芽的树,都在彰显着——此路不通。
雨在之前只是毛毛细雨,在他走进死胡同的那段时间里越来越大。
他整个人都被打湿。
顾川阳用左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右手握紧了行李箱的手把,冷着脸,原路返回。
但,这一切沈时乐都不知道。
对方在雨里奔走时,他在与计算题奋战。
面临质问,他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儿印象,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谁?”
“我和你妈不是和你说过了?”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沈时乐终于记起来了。是王蕊以前同学家里的儿子。
但他明明记得他爸妈俩人说的是开学之后会有个人转学过来。
这不还有一天才开学呢?
沈时乐坚信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出错。
“你不是说他开学后才来?”
听完他的话,沈丘磊看着他气不打一处。
“我今天上午不是打电话和你说了吗?合着你当时答应那么快,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我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话说一半,沈时乐陷入沉思。
可能好像……
真有这么回事。
沈妈,王蕊,今年带的是高三的班级,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像个高速运转的陀螺。
沈爸,沈丘磊,作为手术室的医生,几乎全年无休,加班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家里只留下了沈时乐一个人。
顾川阳登机时,他正无所事事地和朋友一起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