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沈时乐半直身子站在卧室的上铺,收拾着床上用品,手上动作不停顿,回答顾川阳的提问:“你现在不太方便,咱俩换一下地方。”
“其实不太需要。”顾川阳明白对方是在顾虑自己的手臂,“我上下床一般根本用不到手。”
卧室的上下铺不是学校那种细窄的直梯,而是平稳的楼梯样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川阳靠在门框上,含笑道:“那好像也不用这么麻烦。”
“什么?”
“不至于把床垫也换掉,我不介意你。”
好心当驴肝肺。
“那我介意,我洁癖,行吗?”沈时乐在心里翻白眼,把枕头放到下面的床上。
顾川阳过去,用还完好的左手帮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时乐注意到,阻止道:“不用,我来就行。”
“哦。”
答应是答应了,手没停。
沈时乐收好大部分用品,团成一团,抱着走下来,又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他碰到平板时,动作缓缓变慢。
因为他想到了不合时宜的问题。
“你……”
话音落得很快,但依旧被顾川阳捕捉到。
顾川阳看向对方:“怎么了?”
“额,没事。”
“话别说一半?”
沈时乐眼皮一跳:“也不是不能说。额,不太礼貌,怕你生气。”
顾川阳叠被子:“放心,我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生气。”
“不是,你要点儿脸吧。”沈时乐气得一滞。
他对自己的东西显然就没那么耐心,随随便便地就往上一扔,也不怕砸到墙壁上砸坏什么。
“你刚刚那话真话假话?”
顾川阳没跟上思路:“哪句话?”
沈时乐把充电器上抛:“就那个‘不会生气’。真这么没有底线?你不像这种人啊。”
问得还挺认真,顾川阳听得还怪无语。
这不就是一句开玩笑的情话。
应该很少有人会如此较真的吧。平时都体贴细心的要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却特别“钢铁直男”。
“假话。”
“我就说嘛。”
顾川阳强调道:“但是我还是要知道你一开始想问什么。”
沈时乐揉揉头发,略显的有点尴尬。
“你们喜欢男生的男生是不是也分什么……”
“什么?”
“分上下。”
这三个字声音较大,有一种尴尬到视死如归之感。
沈时乐被表白后,百思不得其解,就去百度上稍稍搜索一下。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这都什么破玩意。
顾川阳十分意外,扫视一遍对方,才说道:“是。”
“那你、不是。你对我、不是、你……”沈时乐结结巴巴,无论怎么改,都仍然觉得自己的语言过于冒犯。
顾川阳打断,故意说道:“我对你有想法,不健康的。”
沈时乐呼吸一停,脸色铁青。
顾川阳有没有被冒犯到他不清楚,但是他被冒犯到了。
他面无表情,把顾川阳往屋外推。
“快,快滚出去。”
“哎,我的手。”顾川阳假装捂手臂,卖惨道。
沈时乐闻声停止推动的动作,脸色没好转:“那你自己滚出去。”
“别,我瞎说的。”
真是瞎说的,顾川阳没撒谎。
他的喜欢挺单纯,是清澈见底的溪流。
顾川阳最多就在表白前幻想沈时乐能答应。这种过分的,他完全没思考过。
明知道对方不接受,还出现不纯粹的念头,就是一种玷污。
“不管,也滚。”
沈时乐不再搭理顾川阳,回去接着归整东西。
*
顾川阳受伤,体委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至于坏到让人带着纱布跑三千米。
至于这个项目,就落到别的倒霉蛋头上。
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了。
阳光倾洒在校园的操场上,气温转暖,并不是一年一度的运动会正如火如荼的举行着。
同学们按照班级分区域坐在看台上,有不少人偷偷拿着手机记录这一切。好不容易的休息时光,只要是不过于过分,校领导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在这生机勃勃、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满怀期待与热情迎来了这场充满汗水和激情的运动会,让我们一起欣赏青春的力量与活力。”
冯疏寒在广播站里朗读开场白。
每个班级都领到学校发的用来写加油稿的信纸。一般这种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就会成为各个班级间的“攀比”——比哪个班级更好笑,哪个班级出现的最多。
有各种各样的加油横幅和小型黑板报,甚至有的班级还拿了应援的荧光棒。不过大白天的,色彩并不显眼。
看台下是负责看管纪律的学生会成员。他们的责任就是不让观众打扰到运动员的比赛或者准备。
沈时乐没有练习过跳高,报名也就是帮忙占个名额。
最后的成绩是一米六七。一个对于他来说非常好,在所有人里面还差不多的成绩。
跳远是沈时乐擅长的。
顾川阳还绑着纱布,却没有在看台休息,连着两场比赛都在一旁看着。
大概是由于沈时乐的存在,这几场比赛围观的人出奇地多。如果从高空俯视,就能发现人群都聚堆在这里。
广播里“祝沈时乐夺得桂冠”“祝沈时乐同学享受比赛”等加油祝福也从未停歇。
沈时乐站在起跳线后,双脚微分,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前方,仿佛在心里丈量着即将飞跃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