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是不胜酒力,头一下凑的太近了。
钟易川为保持良好的社交礼仪,僵着脖子没后靠,笑着答:“蓝兄文采斐然,在下佩服佩服。”
蓝安宁提起钟易川的解元,钟易川不免与他谦逊两句,你来我往之间两人就变成了相互吹捧。蓝安宁又劝他吃酒,钟易川开始吃了一盅,但他又劝,钟易川就推辞了,蓝安宁自己倒是喝了不少。
接着又转了好几圈,张子云抽了个说趣事;唐双抽了个唱戏,唱的还是武松打虎的戏,她只好喝了三盅;苏蓉也抽着了,不幸抽到个作诗,她也吃了三盅酒;再有苏芊芊、唐夫人等抽到了,再往后转便都是些大同小异的签。
直玩到太阳西斜,苏蓉又抽了个没甚趣味的,便说要去梅园里赏梅,众姑娘小子也都坐的不耐了,纷纷响应,成群结队的出了门,只留四个年纪大的夫人在屋里。
公主府的西南处有一处小花园,梅园就在花园的最里面。
一行人吃了不少酒,身上也都盖着披风,倒也不怕冷,一路上有说有笑。
苏蓉是主人家,又是头一个吆喝去园子里赏梅的,便走在最前面走路,其余的人洋洋洒洒跟在后面。
刚开始还好,她一会儿与杜景洺说笑,一面又逗唐双,但快走到了还没见钟易川走到前面来。
“你在看什么呢?”唐双总见她回头,也往后看去。
杜景洺胸中的郁气早散了,坏笑着看唐双,小声说:“莫非是看上谁家的公子了?”
说罢就捂着嘴笑起来,唐双也红着脸跟着笑。
苏蓉握着拳,打了两人,一个都没打中:“胡说胡说,当心口中生疮。”
“我可没胡说,”杜景洺笑着躲过去,又笑着凑过来,拿眼斜睨着她,一脸的笑,捏着帕子指着她“你的头都快拗过去了,要口中生疮的可是你。”
说着与唐双又是笑成一团。
苏蓉恼得双颊绯红,一跺脚:“诶呀,不和你们说了。”
快步往前去,走没两步想回头看钟易川怎么还没上来,又想到后面两妮子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硬忍了,钻进了园子。
杜景洺笑的靠在唐双身上,二人相互搀扶着进去了。
后面的人三两成群,也都进了梅园。
许是因二人一道来的,蓝安宁便一直与钟易川一处,钟易川虽心中觉得有些厌烦,但他万事皆在心中,面上滴水不漏。
蓝安宁只当他也与自己很是投机,两人推让着进了园子。
苏卿故意落在最后面,看着无人注意便要偷溜回去,这里的花她早先就来看过,今日人乌泱乌泱的,她懒得去凑热闹。
梅园与她的院子一个在公主府的左上角,一个在右上角,正方便她悄悄溜走。
转身走了几步,却撞上个比她还慢的。
杜景河本已经出了门,却被张子云身边的丫鬟喊住,原来是张子云要他给苏蓉和杜景河送手炉去,还特意嘱咐他跟苏蓉多说几句话。
他娘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公主府既皇家又有苏家,若能与苏家联姻,他家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怕被来个卸磨杀驴。
杜景河不喜欢,也不抗拒,他拿着两个手炉往梅园走。
抬头看见那个如雪般的女子。
他的心再次莫名其妙的加速跳动,手心渗汗。
杜景河只看了她一眼,停在合适的位置上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苏卿姑娘。”
冷淡而平凡的打个招呼。
他们一辈子的关系也不过如此了。
想到此,他那匹野马般不受训的心脏被现实扇了一耳光,带着火烧火燎的羞愧慢了下来。
他低着头,只看见面前的裙裾因她的动作多了些褶皱,是她停下脚步打招呼:“杜公子。”
尔后又恢复原样。
两人错身,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与她擦肩的一刻,忽闻见雪凛冽的味道,苏卿手握一枝梅若利剑出鞘的姿态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他心动不已,却只能克制。
杜景河一手一个手炉,捏的指尖发白,克制着自己,目不斜视往前走。
“杜公子。”她忽然喊住他。
杜景河心中一紧,险些将两个手炉捏碎。
“你在边疆可见过白色的土地?”
“……什么?”他没料到她会找自己说话,猝不及防间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苏卿又重复一边。
杜景河很快明白过来:“可是那不能长庄稼的不毛之地?”
苏卿面上一喜,心说八成就是了,忙点头:“那边这样的地多么?”
杜景河被她这样直白的目光看的心中发紧,不由挪开目光:“边疆倒是少,晋北倒有不少这样,正因如此,每逢秋收、冬日时节都有流寇来抢。”
说完便觉自己话多了,自己何时是这样多嘴的人?
她并不在意,还说:“想来也是冬天难熬,为何不互通集市呢?他们的牲畜、皮货、玉石等物与我们可用,我们的药材、瓷器想来也很受欢迎。”
她还懂这个?杜景河好似在黄金里又看见一颗宝石。
他眼睛一亮,不由抬头道:“姑娘高见!只是与晋北相战已久,早是深仇大恨,”
苏卿看他年轻,不想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小将军,早在剧本中就看对他的描写多时忠厚善战,只当是个没头脑的二傻子,如今见他如今已有大将之风,难免生了爱才之心。
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拘泥于眼前如何行的远。”
杜景河微震,脑里嗡的一声,只看苏卿不说话。
苏卿笑笑:“日后小将军若在边疆找到有白色盐碱的地,可否书信于我,此地于我有大用。”
什么大用?用什么?
“好。”
只待苏卿走远了,他还呆呆的站在哪里。
丢了魂似地走了几步,忽立住,他以前确实见过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