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罐三倍不止的价格,老汉将这翠绿小罐子从门缝里递进去时心还在流血。
钟易川一拿在手上就知道这不是家里送来的:“谁叫你买的?”
守门的老汉也正想探探苏蓉的身世,直道:“一个小姐,没说是谁。上下遮盖的严实,不过听声音年龄不大。”
钟易川听他是个小姐就猜到必是苏蓉。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捏紧了瓷罐:“她还说了什么。”
雀儿般笑呵呵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他对苏蓉的情感向着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方向疾驰,像受惊的马,只知道跑,却搞不清方向。
这样的失控感让他心烦,不愿意承认。
“倒没说什么,呃……不知是哪位人家的小姐?”
老汉等了会儿,正疑惑,突然听里面一声金戈脆响,门上的锁链哗啦啦掉在地上。
他惊得往后退。
钟易川将门拉开,胡子拉渣的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揪住汉子:“把她和你说的话原封不动的给我说一遍。”
汉子的手被他反剪在身后,疼的诶呦诶呦直叫唤,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今日之事,谁都不准提起,”一身骨头错位的脆响,老汉哀嚎起来,钟易川将他丢到地上“否则要了你的狗命。”
看门的老汉磕头告饶,钟易川踢他一脚:“滚。”
正心烦意乱,不明白自己为苏蓉的闺誉名声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她一心想着自己,鬼迷心窍地贴上来不是正是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吗?
看门的汉子屁滚尿流地跑了。
钟易川沉郁着脸转过身,看见广欣站在他身后。
她身后的丫鬟手里端着药罐子,苦涩难闻的味道从里面传来。
他转身进了房,门砰一声关上。
“夫人,要换锁吗?”身后的婆子问。
广欣:“不用。”
主仆二人继续往书房那边去。
因怕过了病气给广欣,钟万漉病了就会去书房独居,待好了再回来。
但这次,怕是难回去了。
几百人的摆谱仪仗耽误了半天,做戏充门面与不认识的人拉家常又是半天,苏卿还有好些事没有处理完,宫里的人便来催了。
当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大门,到了她所居住的宫殿时天已经黑了。
春香为她摘取头上的发冠与步摇等物,发觉有几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被调换了位置,她有些奇怪,但到底是个奴仆,不敢多问。
苏卿换了相对轻便些的长衫长裙:“皇上还在忙吗?”
“回娘娘,陛下在紫宸殿里,”一内侍答话“新皇登基,虽说都还是按照以往的来,但多少有些变动。”
苏卿点头。
春香:“听说陛下忙得晚膳都没用。”
“你去预备些饭菜,待会儿送过去。”
春香领了,低头出去办。
苏卿拍打着挺直了一天的肩颈,自己手上使不上力气,招招手:“过来给我揉揉。”
一个小宫娥上来侍候。
苏卿扫了一眼,看着有些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奴婢曹之卉。”
苏卿想起来了,她在宴会中见过她:“是曹大人家的千金?”
曹之卉是一小官家的姑娘,只远远见过苏卿几次,没料到她竟记得自己,喜道:“家父太仆寺少丞曹显得。”
她第一反应是报上父亲的官职姓名,苏卿倒猜出她为何好好的小姐不当,跑宫里来伺候人了。
女子上升的渠道总是很窄的,若想有官身,只能靠父亲丈夫或是儿子,若想靠自己,那只能进后宫,在皇帝的后花园里碰碰运气。
苏卿忽想到些什么,又问:“什么时候进来的?”
“上个月才来的。”
采选的时间很近,若想趁此将周向烛带进来并不合适。
“给皇上准备的饭菜好了没有?我、”她总不习惯这个拗口的自称,时不时要忘“本宫要亲自送去。”
紫宸殿外,春香把手里的食盒递给苏卿,虽低垂着脑袋,但苏卿还是能察觉到她的不满。
苏卿独自走进去。
白玉台阶之上,殿堂高大,灯火辉煌里站着一小溜的宫娥太监,正殿往里行至偏殿。
内侍夏朝恩站在门帘外躬身喊话:“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进来。”
天气暖和,门帘已换成了纱罗卷帘,雕花遮拦罩挂着半透明的轻纱与卷帘,轻纱与卷帘为朱殷佛赤两色,层层叠叠的朦胧中又有肃穆。
皇帝的近身内侍夏朝恩为苏卿打起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