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她黑沉沉的眼睛闪动着诱人的自信,沈穆庭心痒难耐,再次靠过去。
“他不会接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苏卿笑了,她珉着唇,因薄而显得无情的唇角高高扬起,黑墨石般的眼珠被笑出来的卧蚕遮住小半,眼尾弯起几条优美的弧线。扩大的笑容毫不遮掩得昭示着她的美丽与得意。
她素日里不笑,倒不是总板着张脸。在幽幽宫闱,沈穆庭觉着苏卿的表情很活泼,比那窗外挂着的鸟儿还要活泼些,只是她很少会露出这样张扬的表情,她总是在观察,只会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灵动的心思。
苏卿得意的翘起二郎腿,晃着脚腕:“那就让他不得不接。”
晃着的脚也如是带了淬毒的钩子,沈穆庭的心跳着魔般响起急促的鼓点,现在、这一刻,叫他为苏卿死了他也愿意。
沈穆庭将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指掐进肉里,声音却微微发颤:“怎么说?”
苏卿的脚依旧漫不经心的晃着,她坐在猎食者的树端,沉下脸,手指敲打着膝盖:“倒时你就知道了,银钱必须要凑齐。”
内有天灾不断蠹吏从生,外有匈奴突厥群狼环绕。
寻常人家过不下去,聚在一起就成了紫金寨,就是苏卿习武的寨子。寨子里的当家人李二狗是位实心老伯,但在紫金寨之外,旁的寨子就不一定是这个模样。
恃强凌弱,打家劫舍的凶徒聚在一起就成了不安定因素。
官府腐败无能,百姓走投无路,如此恶性循环,亡国不过是早晚的事。
苏卿想起她在寨子里摸索出来的火铳:“铁矿那边你已着人过去了?”
沈穆庭摇头,乖顺的笑着:“等皇后的吩咐。”
“先开采着吧。”
被他这样崇拜的仰望着,苏卿忽然肩上一沉,生出德不配位的慌张:“一切先等春闱考完再说,届时也有人可用。”
她从龙椅上下来,脚方落地,手腕就被沈穆庭抓住。
掌心灼热如烙铁:“那就等三日后再说。”
继而将她拉到塌上躺下,窝在她的怀里:“好累,你陪我躺一会儿。”
不碰着便算了,肌肤相触便是点了火,燎了原,沈穆庭的呼吸难以抑制的粗重。
他紧紧抓着苏卿的衣服,睫毛与呼吸一起抖动。
苏卿被他拉倒在塌上,仰面看见屋顶上盘曲环绕的龙首,那龙的眼睛鼓瞪着,肃穆庄严地看着自己,而沈穆庭的手已经摸住她的腰。
她盯着那头龙,将沈穆庭的手抽出来,握着摁在脸边,在他指节上亲了一下:“睡吧。”
他的呼吸明显凝滞了下,然后渐渐平稳下来,靠着她的脑袋睡着了。
苏卿则再一次很好的掩盖住自己的迷惘。
太阳自山尖缓缓探出,晨熹洒满大地,有微风拂面。
邙山外,绿草如茵。
高大的牌坊下两座石狮子静立。
守陵的卫军已得了令,远远看见马车停下,从台阶上下来,跪地喊:“见过长公主殿下。”
沈月兰弯腰从马车里出来,连夜赶路,她神思倦怠,双眼浮肿。
“夫人。”静好一手抱着琴盒,另一手伸出将她扶下马车“奴婢再送您最后一程吧。”
轻柔的风吹起耳边的发丝。
沈月兰下了马车,收回手交叠在身前,摇头浅笑道:“替我照顾好蓉儿。”
静好含泪点头:“是。”
领头的孝陵卫催促:“圣上的谕旨尽早已送到,卑职请殿下入内。”
正说话,几人忽听远处有哒哒马蹄
苏蓉披散着头发,衣服被风吹地鼓起。
在马背上哭喊:“娘——”
眼泪被风吹着往后倒流,更被风眯地睁不开眼睛。
但已看见娘亲的身影,她还管这些?苏蓉又甩一马鞭。
沈月兰乍一看她的身影,脚便往她来处挪一步,眼圈瞬时红了。
但事到如今,已不是她能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