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汐羽轻抿茶盏,茶汤表面浮着的金箔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倒映出淑妃眼中闪烁的算计。未等她开口,淑妃已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她身侧,指尖若有若无地抚过上官汐羽的肩头:“如今我斗赢了皇后,连贵妃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可这后宫之主的位子,总觉得还缺些火候……”
殿外突然掠过一阵穿堂风,纱幔翻飞间,淑妃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上官汐羽耳畔:“妹妹如此聪慧,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只要你帮我牢牢拴住皇上的心,日后这凤印……”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支嵌满东珠的玉簪,簪头的凤凰栩栩如生,“自然有妹妹的一份。”
上官汐羽垂眸盯着那支玉簪,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片刻后,她抬起头,露出柔媚的笑意,伸手接过玉簪轻轻把玩:“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承蒙圣宠,哪有什么本事?不过……”她忽然凑近淑妃,声音轻得像羽毛,“若姐姐信得过,妹妹自当效犬马之劳。”
淑妃满意地笑了,正要开口,却见上官汐羽突然手腕翻转,玉簪的尖端正对着她咽喉。少女的笑容未减,眼底却淬着冰:“只是姐姐可知,这凤凰虽美,但若被折断了翅膀,也不过是任人拿捏的玩物。”
殿外传来侍卫甲胄相撞的声响,宇文玥带着一队暗卫破门而入。淑妃脸色骤变,却听上官汐羽轻声道:“姐姐,其实妹妹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这后宫之主的位子,有人已经觊觎许久了。”
鎏金暖炉腾起的青烟里,上官汐羽垂眸轻笑,指尖绕着茜色披帛的流苏,金红织锦裙裾拖曳在地,似绽放的曼珠沙华。她抬眼时,眼尾的丹蔻如血晕染,嗓音却比檐角融雪更清冽:"淑妃娘娘可知,云梯架得越高,跌落时越粉身碎骨?"忽将鎏金护甲按在案上,惊得青瓷茶盏震颤,"您看这椒房殿的琉璃瓦,倒映着多少冤魂?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些溺毙的皇子、枉死的宫婢,夜里可都睁着眼呢。"说罢盈盈起身,广袖扫落案上东珠钗环,碎玉坠地的脆响中,只留下轻飘飘一句:"望娘娘日日焚香,赎清罪孽。"
淑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望着满地狼藉的珠钗,袖中的手指死死攥成拳头,青筋暴起。"你...你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狐媚子!"她声音发颤,强撑着威严怒喝道,"敢在本宫面前这般放肆,信不信本宫..."
"信。"上官汐羽突然凑近,身上淡雅的茉莉香混着几分冷意扑面而来。她伸手轻轻抬起淑妃的下颌,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娘娘当然有这个本事,就像当年溺毙七皇子,逼死贤妃娘娘那样?"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淑妃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宇文玥缓步上前,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碎玉,"淑妃娘娘怕是忘了,贤妃娘娘生前最信任的奶娘,如今正在我公主府安享晚年。"她抬手示意暗卫,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账本,"还有这本记录着您与西北藩王私通的密账,不知呈到皇上面前,会是什么光景?"
淑妃踉跄后退,撞翻了一旁的檀木屏风。她望着眼前两人,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尖声大笑:"好!好!原来你们早就设好了局!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皇上最宠爱的..."
"皇上宠爱谁,不过是我们想让他看到什么。"上官汐羽摘下鬓边的赤金步摇,任由珍珠流苏垂落,"就像那夜西域进贡的香料,若不是娘娘急于邀功,将调制好的香露提前送入临华殿,又怎会让我们发现您与太医令勾结的证据?"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队侍卫闯入,领头的公公尖着嗓子宣读圣旨:"淑妃张氏,勾结外臣,谋害皇嗣,着即打入冷宫,褫夺封号,永不得出!"
淑妃瘫倒在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自己终究成了棋盘上弃子。而夜色中的临华殿,上官汐羽倚在宇文玥肩头,望着天边将落的残月轻笑:"这第一步棋,总算是走稳了。"
宇文玥握紧她的手,腕间玉镯与护甲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往后的路,只会更难。但有你在,我便无所畏惧。"
宫墙之外,新日初升,却不知这深宫中,又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雕花窗棂外骤起一阵阴风,吹得鎏金宫灯剧烈摇晃。正当殿内众人面色骤变之际,一声凄厉哭喊刺破死寂——"不好了!太子殿下他......"随声跌撞而入的宫女发髻散乱,绣鞋沾满泥污,颤抖着唇挤出破碎字句:"太子...宇承昱殿下,突发恶疾,已、已去了......"
话音未落,冷宫方向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像是被利爪生生剜出喉咙,带着无尽悲怆与绝望。废后江凌芸披头散发撞开宫门,素白中衣染着斑斑血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昱儿!我的昱儿啊——"她踉跄着扑倒在地,发髻上褪色的银簪滚落,在青砖上撞出清越回响,却比不过她哭碎心肝的悲号,惊得满宫飞鸟四散奔逃。
冷宫残烛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江凌芸瘫坐在霉迹斑斑的青砖上,素白中衣沾满泥垢。她死死攥着褪色的银簪,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陈旧的海棠纹裙摆,空洞的瞳孔映着破碎窗棂外的冷月,早已没了半分神采。
"出嫁的出嫁,死的死......"她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枯瘦的手指抓着凌乱的发丝,笑声里裹着浓稠的悲怆,"我的儿啊!这世上竟连个血亲都不留给我......"尖利的嗓音戛然而止,化作撕心裂肺的呜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冰冷的地面上颤抖如风中残叶,"如今就剩我这孤魂野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冷风卷着枯叶扑进冷宫残窗,宇文玥玄色衣袍猎猎作响,如同一道划破阴霾的暗芒。她单膝跪在满地碎瓷间,修长手指轻轻覆上江凌芸颤抖的手背,凤目里翻涌着灼人暖意:"母后,您还有我。"
染着血痕的银簪从江凌芸指间滑落,宇文玥却在这一刻握紧了江凌芸的手,腕间玉镯撞出清越声响。"玥儿愿做您手中最锋利的刀,斩尽这世间豺狼虎豹。"她俯身将人揽入怀中,发间银饰垂落的碎钻擦过江凌芸苍白的脸颊,"纵我身为女子又如何?定要让负您之人血债血偿——哪怕与这天下为敌,哪怕受尽千夫所指。"话音落地时,窗外惊雷炸响,雨幕倾盆而下,将她眼底的杀意与决然映得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