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玥指尖轻捻剑锋,将凝结的血珠碾作齑粉,猩红碎屑簌簌落在明黄龙纹上:"父皇眼里的万丈深渊,于儿臣不过是踏云揽月的阶石。"玄色劲装下暗绣的山河图随动作流转,金线勾勒的江河湖海在烛火中翻涌,"凤目亦能辨忠奸,女儿身照样镇山河!这江山,唯有能者配执圭臬!"
宇逸尘喉间溢出破碎的嗤笑,指节深深抠进螭龙纹雕花,暴起的青筋在苍白皮肤下如毒蛇游走:"锦绣山河?不过是白骨垒成的遮羞布!"他突然扯下床头密诏,染血的黄绫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睁开你的眼——朕早将皇位..."
寒光骤起,剑刃劈开诏书的脆响惊破死寂。宇文玥瞬息扣住帝王腕脉,寒芒抵住颤抖的喉结:"传给那个连虎符都攥不稳的三皇兄?"碎纸如雪飘落,将龙榻染成霜色。
宇逸尘望着剑锋映出的倒影,眼底翻涌疯狂笑意:"好个弑君逆女!你以为杀了朕..."剧烈的呛咳截断话语,暗红血沫顺着龙袍前襟蜿蜒,震得鎏金腰带叮咚作响。
"三皇兄?"宇文玥剑尖微压,血珠顺着刃面滚落,"半月前北疆那支淬毒狼牙箭,此刻还嵌在儿臣肩胛骨里。"她猛然扯开衣襟,狰狞伤口狰狞可怖,暗紫色毒纹如蛛网蔓延,"二十万铁骑只认带伤夺回虎符的主将,他拿什么争?"
殿外骤然响起凌乱脚步声,上宫汐羽的尖叫刺破长空:"护驾!护驾——"宇文玥恍若未闻,染血指尖抚过宇逸尘惊恐的面庞:"弑君?当年母妃被灌下的毒酒,您忘得可真干净!"
龙榻剧烈摇晃,宇逸尘的挣扎渐弱。当金冠滚落发出清响时,宇文玥已将玉玺纳入掌心。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蔓延,她望着瘫倒的帝王,眸中燃起燎原之火。
垂死的宇逸尘倚着龙榻,枯瘦手指叩击玉枕,笑声阴鸷如夜枭:"朕死后,定要把江氏那个贱人挫骨扬灰!"
话音未落,宇文玥踏碎满地奏折,玄色裙摆扫过之处,瓷盏炸裂如星。她掐住帝王脖颈,凤目燃着烈烈怒焰:"父皇这是病糊涂了?"
"狗皇帝!"上宫汐羽如怒霞破空而来,银簪直指龙榻,"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挑了你的喉管!"
宇逸尘忽然爆发出癫狂大笑,血丝密布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你想当女帝?除非朕让江氏先入黄泉!"
"找死!"宇文玥猛然掀翻鎏金案几,碎裂的琉璃盏飞溅如雨。她掐住帝王咽喉将其抵在蟠龙柱上,一字一顿道:"你若敢动她半根毫毛,我定让这九重宫阙化作火海,将你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宇逸尘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轻笑,枯槁的手掌突然颤抖着覆上宇文玥握剑的手,浑浊的瞳孔竟泛起一丝清明:“玥儿...朕的万里山河...就交给你了...”尾音消散在血沫里,带着释然与不甘的震颤。
宇文玥望着父亲逐渐失去温度的面容,指尖微微发颤。殿外厮杀声渐歇,血色残阳透过雕花窗棂,将满地狼藉镀上一层诡异的红。她缓缓松开帝王僵冷的手,龙袍滑落在地,露出袖口暗绣的半幅江山图——与自己劲装上的纹路竟分毫不差。
宇文玥弯腰拾起滚落在地的半幅密诏,残纸上"传位于三皇子"的字迹被血浸透,化作模糊的墨团:您曾把皇后江氏打入冷宫,"今日又想将江山送给蠢货..."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解脱与癫狂,"放心吧,父皇。儿臣会让这万里山河,记住宇文玥的名字。"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重甲士兵列队的金属碰撞声震得地砖发颤。宇文玥抬手整理凌乱的鬓发,将染血的披风甩在身后,玄色劲装上的山河纹在暮色中泛起冷光。当宫门轰然洞开,她握紧玉玺缓步上前,凤目扫过跪倒在地的群臣,声音响彻云霄:"从今日起,这天下——"顿了顿,她低头凝视掌心的玉玺,"姓宇文!"
夜色渐浓,宫墙上火把次第亮起。宇文玥站在承天殿的最高处,望着脚下灯火通明的皇城,想起父皇最后的嘱托。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却将玉玺抱得更紧。这江山,她要守得比任何人都狠,都绝。因为只有站在权力巅峰,才能让那些曾欺辱江氏、算计她的人——血债血偿。
月光从残破的窗棂漏进冷宫,在青砖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宇文玥踢开满地碎瓷,玄色裙摆扫过结霜的墙皮,终于看清角落里的人。江凌芸灰白的发丝黏着血痂,昔日明艳的面容爬满伤痕,她踉跄着扑过去,珍珠耳坠应声而落:"母后受苦了..."滚烫的泪珠砸在江凌芸溃烂的伤口上,灼得两人同时颤抖。
江凌芸颤巍巍撑着霉斑遍布的墙壁,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望着殿门口头戴帝冕、身披黑金龙袍的身影,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枯槁的手指死死抠进墙皮:"玥...玥儿?"喉间涌上的血沫让声音变得沙哑破碎,"这金灿灿的龙袍...你果真登上了那九重至尊位?"
宇文玥捧起江凌芸布满伤痕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位置,"现在这万里山河都是您的。您说,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眸光骤然锐利,"凌驾于帝王之上的太后?
江凌芸幽幽一叹,凤眸微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护甲:"玥儿..."尾音婉转如弦上残韵,她抬起眼时已笼上几分威严,"本宫身为中宫之主,是你的长辈,是你的母后,更是与你父皇共承宗庙之人。待百年之后,自当与陛下同穴皇陵,这是规矩,亦是本分。
宇文玥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弧度,眼底寒芒翻涌如冰渊,"母后当真以为,父皇咽气前就没留下只言片语?"尾音拖着破碎的笑,在寂静中裂出刺骨寒意。
江淩芸眸光微颤,素手无意识绞着裙裾,朱唇轻启,声线里带着几分急切与忐忑:“那……你父皇究竟说了些什么?”
宇文玥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喉结艰难滚动后,才将那残忍真相碾着血丝吐出:“父皇临终……要你为他陪葬。”
宇文玥凝视着对方,目光如炬,声音低沉而郑重:“母后,您对父皇,可还有情?
不爱了。"江凌芸望着铜镜里的残影,声音像被揉碎的枯叶。宇文玥突然扣住她的肩膀,鎏金护甲硌得人生疼:"既然不爱父皇,那便爱我。做我的妻,与我共享这万里江山。"
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江凌芸冷笑一声掰开她的手:"你该叫我母后。"她指尖抚过凤冠上的珍珠流苏,语气浸着深宫的冷意,"况且你我同为女子,这般悖德之事..."
宇文玥忽然扣住江凌芸的手腕,凤眼里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灼热,声线发颤却字字坚定:“母后,您在害怕什么?您一定要相信玥儿!我对您的心意日月可鉴,这万里山河皆是我亲手为您夺来的聘礼,我永远都站在您身侧!”
江凌芸如遭雷击般猛地抽回手,苍白的指尖微微发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疯话!”
江凌芸甩开宇文玥的手,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绵延的宫阙,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本宫是不会接受你这种情感的。”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本宫不是萧婉仪,你也不是梁静淑,我没有空陪你胡闹。宇文玥你既当了女帝,就应该把心事放在国家上,放在百姓身上。”
宇文玥踉跄一步,指尖还残留着江凌芸的温度,转瞬便化作刺骨的冷。她死死盯着江凌芸的背影,眼眶发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母后就这么厌恶我吗?从始至终,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您多看我一眼。这江山我握在手中又如何,没有您,它不过是冰冷的砖瓦堆砌而成的牢笼!”
江凌芸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何尝不明白宇文玥的心意,可这份情感,于她们而言,是禁忌,是不容于世的罪孽。她缓缓转过身,眼中有不忍,却更有决绝:“玥儿,你我之间,只有母子之情,这是伦常,不可逾越。你肩负着天下苍生,若因私情而乱了朝纲,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信任你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