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恳请陛下,宽限几日再回宫。”怀宁迎着晨风,深吸了口气,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李如海听得心一梗,冷汗都流下来了。
怀宁居然不想回宫?
“陛下宿疾未愈,正需要神医随行伺候,神医说的哪里话?”李如海忙拼命给怀宁使眼色,眼珠子挤得发酸。
怀宁古怪。揉了半日穴,又特意去点香,加之不过二三里地,祁迦引当真还没好,需要自己一路随行?
“公公玩笑,陛下脸色如常,千日鸩毒也解了,如何需要民女?便是宽限几日,也应当无妨。”
“咳咳!”
李如海更懵了,还要再说,祁迦引眼神已经阴森起来:“孤和神医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退下。”
李如海脑袋一缩,不敢吱声。
要不怎么说怀宁蠢笨,好端端地随行的机会就不要了?害得自己得出面提醒。提醒就罢了,她仍然不开窍。
祁迦引盯着怀宁,脸色愈发阴沉,一步步走到怀宁跟前,掐起她下颌,“神医,确定不后悔?”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怀宁下颌剧痛,脚尖也差点踮起。她分明认真诚恳地和他说,他怎么会认为自己会后悔?
怀宁被掐得口唇微张,呼吸困难:“陛、陛下明鉴,民女并非和陛下胡闹。只是昨夜检查过太傅腿脚,骨伤十分严峻,若不及时诊治……”
“对啊!陛下,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日,再大的伤,早治疗早康复,耽搁下午,小伤也变成重伤。”李如海顿时面带喜色,完全忘了自己被斥责别插嘴,“神医仁善,哪怕心系陛下,才想求您宽限几日。”
祁迦引的动作稍松:“早治早好?”
那便是了。纵然怀宁对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但是医者仁心,见到薛景行腿脚不便,自然以治疗为先。何况薛太傅跟怀宁之间的关系……
祁迦引不能猜得更多,慢慢放开怀宁,负手身后表情和悦了许多。
“既如此,你打算宽限几日?”
怀宁根本不知道这对主仆在玩什么,回忆方才祁迦引不善神色,很想说无限期,又憋了回去。也不知为何,祁迦引非要她再回青梧院,千夜鸩毒固然凶险,可是知道中的什么毒,解便好解了。
“民女要联系父亲擅治骨伤的旧友……短则一个月,多则两三个月。陛下可否?”怀宁试探问。
“联系旧友?”祁迦引又皱眉,“不是神医亲自替太傅医治?既如此要什么十天半个月的,孤只再宽限你三日,三日后再不回宫,孤唯你是问。”
不给怀宁拒绝的机会,祁迦引甩袖回屋。
“哎呀神医,”见怀宁发懵,李如海老脸拧巴,是恨铁不成钢,“陛下叫你说几日,你便真的说两三月?笨嘴拙舌,有些话还要老奴教你不成?”
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跟祁迦引说什么了,紧追着祁迦引转身。
怀宁愣愣的,更是不解。细想了下,莫非是自己承认是请人医治,祁迦引感觉被骗,才又生气驳斥?早知道便只说六七日,眼下倒好,弄巧成拙劣,仅仅宽限了三日。
祁迦引回屋后,似乎很生气,一直到出发前都闭门不出。怀宁也没有空管他,回了堂屋。
姜氏已经找到薛星云,得知他刚才差点害得侄媳妇一双子女魁星、魁草被责罚,气得当着侄媳妇的面拿笤帚打人:“天杀的祖宗,一定又是你惹事了,不然魁星、魁草怎么欺负你?到底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模样,跟个皮猴似的!”
薛星云闷不做声让姜氏打,却在怀宁现身的时候,偷偷对她做了个鬼脸。
怀宁僵住脚步。方才是自己坏了薛星云好事,他给自己做鬼脸,几个意思啊?
眼看怀宁回来,姜氏方才扔了笤帚擦擦手,过来道:“嗐,听说是你方才在陛下面前拦着,不让陛下责罚魁星、魁草。我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今日还不知怎么跟侄媳妇交代。”
话虽如此,刚才打人分明做样子。心底估计埋怨怀宁多管闲事。
姜氏便是如此脾性,爱在人前装模作样,背后蛐蛐。
怀宁没说什么,对大伯遗孀的感恩也是淡淡的。
如今自己矮人一等,不都是因为错信祁迦引,害得门庭凋敝?她种的因,也要自己去结果,怨天尤人有何用呢?
*
祁迦引在午时方才回宫,耽误了一天朝会。
于薛府待了三日,即便怀宁再不情愿,也得回青梧院了。
不过祁迦引没有派人催促,想是回宫便忘了此事,怀宁于是磨蹭到傍晚,才姗姗迟来。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瑞雪一见着怀宁,便欣喜过去迎接。
若说青梧院还有什么值得怀宁记挂,可能天真的瑞雪算一个。
她将药箱放下:“东宫近来可有异状?”
怀宁离宫八日有余,别的没什么,就怕德嘉太后遇到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