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路上,安可都没再和宋齐说话,他很生气。宋齐也没再主动挑起话题,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态度一有松动,对什么都不懂的安可来说很可能是一场灾难。
有些时候,得不到的就不应该去奢求,更不要给自己沉沦的机会。就像奶奶说的一样,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一成不变的,就像她生前明明那么疼爱自己,但是死后却将一切的偏爱全都收回。
不去沉沦,就不会再次伤心。
阳光从茂密的树冠上好不容易找到几个漏洞逃出几缕,照在他们的身上,两人却各有各的心事。
终于到了一栋特意做旧的红砖外表的欧式建筑面前,宋齐带着沉默不语的安可坐上了电梯,来到了一个外面贴着教务处名牌的地方。宋齐在门外敲了敲门,很快便听见里面的一个男声说:“请进。”
宋齐打开了门,让安可先进去,自己则在他背后细心的关上了门。
安可好奇的看着办公室,只能看见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他们的面前是数个光屏,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门,上面标着三个字,安可匮乏的文字识别能力,只让他看得懂其中的一个字,“室”。
“王老师,李老师,我带这个迷路的孩子来报道。”宋齐似乎和这两个老师很熟。
“是宋齐啊,前段时间还在总台看见你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首都星了?”王老师的声线是女性Omega特有的温柔。
“前线停战了,顺便回来办一些事情。”宋齐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并没有详细透露。
“这样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王老师识趣地转头问安可。
这会儿安可也不生宋齐的气了,悄悄拉着宋齐的袖子,紧张地回答:“我叫安可。”
是安家新找回来的那个孩子。王老师心里了然,然后便叫李老师带安可先去检测室。
原来那个门上写的是检测室啊,安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摆脱文盲的机会,费力的把门上的三个字全记在脑子里。
检测室里很干净,只有一个存储资料的柜子,还有一台通着电的球型仪器,白墙白砖,让安可突然想到了医院,就是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你今年多大了啊?”李老师是个气质十分温和的男性beta,看出来安可有点怕生人,便刻意说安可熟悉的事,以减轻他的内心负担。
“刚成年。”安可心里想了想,自己实际年龄应该已经六十多了,与爸爸妈妈生活了四十年,与宋齐共同生活了八年,最后十二年用来积攒功德,与他们再续前缘。但是在这个世界他确实只有十八,只是从小营养不良,导致腺体和身体都没能发育完全。
不过在安父安母还有王婶的细心投喂下,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晚上经常因为生长痛醒过来,最难耐的还是脖子上多出来的腺体,总是感觉酸酸的,碰一下自己就忍不住抖,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但是大家都说他这是还在长身体,是正常现象。
“居然已经成年了。”李老师也见过发育比较晚的Omega,所以只是嘴上感叹了一下。
宋齐心里则好受多了,听到安可已经成年了,心里的畜生感降下去了一些。但是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一个人靠在墙的角落,静静地看着李老师把各种接触感应器安在安可的身上。
最后一根感应器接上后,李老师让安可再戴上一个头盔。
“把这个戴上吧,它会自动模拟你心里感觉最刺激的场景,然后检测你的精神力。”
安可乖乖戴好头盔,把手放在面前的圆球上,听从李老师的话闭上了眼睛。思绪纷纷杂杂的在安可的脑中乱作一团,直至一个画面逐渐成型。
是宋齐死的那天,光线昏暗的库房里,安可在角落里对着一个绿色的毛线球玩,宋齐则帮助拉货司机卸货。
司机是个大老粗,为人不错,但是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别的原因,他有一箱货物没有完全放稳,有一大半还露在外面,因为在最顶层,司机踮脚使了使力,也没按进去,看货物没有掉下来的迹象,司机就没管。
等安可随着毛线球跑到这箱货物底下的时候,它已经因为其他货物放下时的震动,慢慢移了出来。
此时,门外搬着货物的宋齐看见安可在那玩毛线球也没太注意,直到安可在那个位置叼起了球,睁着大眼睛对着宋齐“喵~”了一声,宋齐才注意到,安可头上的箱子即将要掉下来了。
宋齐把手上的箱子一扔,扑向了彼时叼着毛线球还不知危险降临的安可,其实以安可的反应力他是可以躲过掉下的箱子的,但是注意力被宋齐的惊呼声给吸引走了,它便待在原地没动。
眼看着宋齐将他推开,一道黑影快速自天上掉落。
安可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变成了竖瞳,凄厉大叫:“喵!”
本以为这次会像其他梦中的场景一样,宋齐会直接倒在自己的面前。但是,随着安可情绪的激动,箱子直接在半空爆开散为一地尘埃。
宋齐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儿,一贯冷淡的面容挂上了后怕的神情,安可扑向宋齐,对着宋齐的手各种蹭,这是猫猫宣誓主权的特有方式,但是宋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抚摸它,整个世界突然散为一片又一片的碎片,和那个箱子一样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安可很伤心,他茫然看着四周漆黑的模样,无助的大喊:“宋齐,你去哪里了!”
头上的头盔被强制取了下来,面前是李老师和宋齐关切的脸,安可没有在意身上还有一个个感应器挂在身上,径直抱住宋齐,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
宋齐无奈的帮他把身上的感应器一根根取了下来,尔后轻轻拍打安可不住颤抖的背部。
“看来,这孩子似乎很信任你。”李老师感叹。
“这于他于我而言都不会是好事。”宋齐嘴上却不赞同安可的这种行为,他们不应当产生过多的羁绊,无论从身份上,还是处境上。
安可听到后,恨恨地咬了一口宋齐的手,宋齐知道安可心里有气,任由他咬也不反抗,很快一道水淋淋的牙印便出现在了宋齐的手背上,看着深其实并不疼。
“哎,你这孩子真不讲究!怎么可以随便咬人呢。”李老师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去抽了张纸给宋齐。
宋齐擦了擦手上安可留下的涎液,把安可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站好。”
安可不情不愿地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