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生有点恼,感觉被骗了,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换作以往,他肯定二话不说,书都不要了,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但是他头一回的忍住了,冷冰冰的质问,“所以你每天对我说化学不好的意义在哪?故意捉弄我?你觉得这很有意思是不是?”
“不糊弄你,知识点我懂,但不会做题。”
沈云泽坐直,拿起笔翻习题册,义正言辞答。
这个理由把余乐生剩余的怒火窝囊的全塞回去了,他一时无言,只是定定的看沈云泽找题。
沈云泽扫了一遍习题,当场随意掂了两道出来,将书摊开摆在他面前,指着说
“这道,还有这道,我就不会做。”
余乐生视线如同凝了浆,流动不了了。
今天中午赵晗无意间撞见他们没有私心的牵手时,直愣愣的反应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他瞬间明白几天来经常的躁动是什么。
赵晗以为他和沈云泽是同性恋,就是这个恐惧说出口的猜想,直接穿破了他怎么都想不通的思维屏障。
他一中午没睡,对自己有些喜欢沈云泽这个事实反复确认了很久,却没有一次推翻。
余乐生此刻毫不遮掩的打量眼前这个少年的眉眼鼻耳,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无奈交杂惶惑,脑海里无数思绪疯狂涌动,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沈云泽见他神态不对,摸上他的手问,“余乐生,你生气了是不是?对不起,我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余乐生手没有躲他,任他握着,轻飘飘的抽离视线,看前方的黑板,摇摇头说:
“没生气,只是突然觉得很累。”
“是我考虑不周,今天上了一天竞赛课已经很疲惫了,应该换个时间再补课。”
余乐生将脑袋抵在桌沿上,闭上眼睛,不想听他说话,“嗯嗯”了两声。
沈云泽放开了他手,眉头紧蹙,意识到事态发展很严重。
男生用后脑勺对着他,露出一截光洁白皙的脖颈,细长的手指不由自主搭了上去。
指尖的温度很低,余乐生向肩臂里瑟缩,将埋在胳膊里的头侧过来,声音喑哑。
“沈云泽,别摸我脖子。”
“嗯。”
沈云泽心口不一的捏他脖子,掌心细细抚摸周围的肌肤说:
“坐了一天题,给你捏捏缓解疲劳。”
余乐生现在脑子里很乱,没心情和他理论拌嘴,也就由着他去了。
冰冷的手在后脖颈揉搓,耐心温柔,余乐生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身旁的人很享受这个过程。
他不知道沈云泽喜不喜欢他,是真心的只想一味的做朋友,还是暗含别的东西。
余乐生也摸不准自己喜欢沈云泽到了什么程度,可以打破性别的障碍和他在一起,还是可以抗受住学校和家里的压力。
其他的都不知道,但是关于性别这一点儿,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至少在生理上他是不抗拒,心理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他也很烦,明明他以前不喜欢男生啊!现在莫名其妙的就突然喜欢上了?为什么?
他还在努力试图找出对沈云泽产生的其他情感,期冀是自己把不同的情感弄混或者误认了。
“沈云泽!”
他耳朵猛然一阵痛,沈云泽把指尖摸了上去,还不知分寸的掐了一把,余乐生身体相当敏感,一接受到信号当即呼道。
“你耳垂这有颗痣,好奇不小心碰到了。”
沈云泽低垂眼睑看他,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趴在桌面上。
余乐生右耳已经渗红了,还在丝丝缕缕的向上蔓延。
沈云泽的指尖仍旧搭在他耳骨上,欣赏白到接近透明的耳朵上,那点漂亮的绯红。
余乐生挡开他手,将繁琐的思绪抛到脑后,挺直腰板拉过习题册,决定还是讲题的好。
沈云泽噙着笑,配合的拿笔圈题号
“这道和这道。”
“这两道不难,你认真审完题告诉我哪里不懂。”
“还累吗?累的话我们回去。”
“我问的是,‘你哪里不懂’。”
余乐生一字一句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沈云泽用铅笔怼着题目说:“这题的第二小题开始,都不会。”
“那就从这里开始讲。”余乐生拖过草稿本,翻到新的一页,一丝不苟的开始讲题。
沈云泽不得不自作自受的侧耳倾听,时不时还要问两句来证实自己是真的不会。
余乐生讲得很清楚,手把手的带他从知识点开始分析,推导过程。但凡沈云泽摇头或者说一句“没听懂”,他就耐心的从上一步带着他再过一遍。
听完一道题,他还能找出三道同类型的题,要沈云泽都做对了,再讲一遍自己做题的思考,基本上不出什么大问题,余乐生才肯说下一道。
天晚了,教室的灯被打开。面对草稿纸上誊抄的不知道第几个题目,沈云泽自食其恶的写字作答。
刚开始还要装装,故意错几道,后来直接装不下去了,唰唰写完就递给余乐生检查。不曾想一道接着一道,题目没完没了。
“回去了吗?”
余乐生在认真检查他的作答,沈云泽在一边觑他脸色,揣测他该看完了,插准时机问。
“嗯,收拾收拾回家。”
整道题直至最后一个空,找不出任何错误,余乐生放下笔说。
两人一起开始装书,他将草稿本摞到书上塞进书包,“滋啦”一声拉上拉链。
往窗口一看,外面黑压压一片。教学楼走廊的灯是声控灯,没动静声响自然也就没开。
他和沈云泽收拾完书包向门口走,余乐生先一步出门,跺一跺脚,呼得整条走廊的灯一展挨着一盏亮起来。
沈云泽关完教室灯走出来,余乐生正低头在看手机,他拉拢门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