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这几天过得很糟心。
司君涧好像把这儿当成了打卡景点,每天都带着他的专业团队来转上几个小时,拍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美其名曰宣传取材,做投资考量之类的,让闻羽和莫可都不好说什么。
这就算了,他转就转了,大家也可以当看不见他,但这个人抓到了机会就拉着闻知秋聊天。
莫可真的很想揍他。
闻知秋思维恢复正常的时候本就是少数,现在应该静养,莫可平时都不让孩子们在她旁边吵。
结果司君涧这家伙看准闻知秋脑袋不清醒的时候,准时找她搭话,老人也分不清是谁,迷迷瞪瞪地就和他攀谈起来。
两人各讲各的,明明不在一个频道上,却都笑得乐呵呵的,边上还杵着几个大摄像头,莫可在一边白眼翻上天,却又不方便拦,就只好盯好了人。
他们聊了多久,莫可就和闻羽在一边看了多久,有的时候什么都干不成,就这么浪费上几个小时。
莫可头都要大了。
孤儿院的院长手续卡着交接不下来,闻知秋的户籍和医院的手续也在进行中,他忙来忙去,东奔西跑,哪里有时间陪司君涧在这里浪费时间?
而且司君涧还喜欢随机抓小孩聊天,孤儿院里除了闻晓意和小平,其他人都被他拉着聊过几轮,
这可不比闻知秋拉着小朋友要让他们荡秋千,莫可只需要把小孩们带离闻知秋的视线,看不好只需要好好哄哄妈妈就能把一场对双方都不友好的活动拦下来。
司君涧是铁了心要骚扰他们,每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钻了出来,还带着他那一堆摄像新人,就要怼着小孩们拍。
闻知秋那边有阿姨看着,但莫可不能完全限制小孩们的活动,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有的时候看漏了,又需要去司君涧哪里把几个孩子的录像资料要回来,或者再次劝告一番普通人不喜欢抛头露面这件事。
三天下来,累积的事情堆了又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委托闻羽来跟着司君涧,嘱咐他帮忙看着。
离开之前,莫可再三叮嘱闻羽一有事就要和他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他的眼神跟送进狼窝的羊一样。
闻羽:“……”
送别二十个不放心的莫可,回头,司君涧在秋千上面悠悠晃着,看书的pose摆成十足的文艺范。
不用看他的嘴角就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溢出来的得意。
走开几步,闻羽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这个人慢慢翻过一张张书页。
阳光透过他的眼睛,反光在几个黑黢黢的镜头里,暗莹莹的,把温度都照丢了。
闻羽把脖子缩进领子里。
“我很喜欢一句诗,”又翻过一页纸,司君涧幽幽出声,“翩然一只云中鹤,飞去飞来宰相衙。”
“……”
一声哼笑:“这世上的所有人,无不追名逐利,区别就是……有的很会装,而有的很坦然。”
“……”
“其实,比起那些明明能被利益撬动却不承认的人,我更欣赏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人,如果一个人的底色就是争名求利,那这也不失为他的一种人格底色。”
“……”
“相反,对于那些高高飞在云中的白鹤,我既看不惯,又很想看到,他们飞进我手中,成为笼中鸟的样子。”
“……”
“那会是世间最漂亮的一幕,对吗?”
“……”
“……”
“……”
嘴角的弧度一僵,司君涧抬起眼。
远处的墙角下,闻羽撑着腮,盯着排排走的蚂蚁出神,桃花眼中的大瞳孔都快散开了。
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
司君涧笑了一下,放下书,轻步朝墙边走去。
在闻羽几步远外停住脚步。
两人都没再动,一个看蚂蚁,一个看人,氛围相对静止了一会。
闻羽散开的瞳孔倏然回聚,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嘴角,心中有一丝惋惜。
再走几步,司君涧就离开摄像的范围了。
那位摄像新人现在倒是很有眼色地给老板和老板泡的人留下了空间。
身后还有个发出噪音的风机,如果司君涧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走到闻羽附近,闻羽保证,一定会给他一点好颜色尝尝的。
可惜了。
收好发呆的伪装,闻羽抬头,看向笑容扩大的司君涧:“司总,有什么事吗?”
他仰视的姿态似乎令司君涧的眼神更加兴奋了一点:“你对那句诗有什么看法吗?”
察觉到对方眼神的不怀好意,闻羽起身站好,随口:“什么诗?”
一开始出神是真的,只是注意到司君涧在独自靠近之后,他才有了那个念头,不想却被对方看穿了。
所以闻羽真的没听到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