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楚司令心中自然是有答案的,委员长一向小气,他必是不愿大权旁落的,不然楚司令也不必费尽心思想要在北平城站稳脚跟,一旦你替他拿回了西北军,他第一个要开刀的可不就是你这位功高震主的功臣了吗,不论是杀掉你或者是换掉你,他都要保证北平在他的掌控之中。至于其他人,除了那位掌握着大半华北的阎长官,其他人都无需考虑,但他自然是无法一个人独吞整个西北的,并且以他的力量无法和南京政府抗衡,所以比起除掉你,他更想要拉拢你。”
陆离停下来,看着楚子潇,慢慢地道:“但一切,都取决于楚司令要不要打这场仗。”
楚子潇看着手中的那杯茶,茶汤清澈,犹如陆离的那双眸子,将他整个人看的清清楚楚,他叹了口气,道:“你怎知我不愿打这场仗。”
“有一日我在粥棚施粥,远远见了楚司令拿着糖在哄一个生病的小孩子,司令不是为一己之利便使生灵涂炭之人。”
楚子潇想起他刚到北平的时候,听闻有个民办的粥棚,他原本是想去看一看是何人所为,却见路边一位母亲正抱着生病的孩子哀求周围人救一救她的孩子,他便下了车,将带的钱都给了那位母亲,原本只是举手之劳,不想被陆离瞧见了。
“那时你并未见过我,你怎知是我。”
“向来达官显贵做了好事都恨不得宣扬的满城风雨,更何况他们压根不会纡尊降贵在一个满身污泥的妇人身边停留哪怕半刻,我在北平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想来也只有新上任的那位楚司令了。”
听陆离如此说,楚子潇不由得笑了,道:“陆老板谬赞了,楚某举手之劳而已。”
陆离摇摇头,“并没有,楚司令和其他人不一样。”
闻言,楚子潇却是笑不出来了,似乎从未有人说过他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他永远是一个必要的人,但他的必要却是任何人都可以,他是家族中的长房长子,所以他必须优秀,他是委员长用来制衡华北的棋子,所以他必须费尽心机来生存,对很多人来说,他只是一个符号,他必须在,必须支撑家族,必须甘当棋子,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换了另一个人也是可以,但陆离却说他和别人不一样,这倒是令楚子潇一时有些触动。
“司令?”
见楚子潇出神,陆离开口轻唤了他一声。
楚子潇这才回过神来,他沉吟片刻,道:“但这仗却是迟早要打,与其拖着,不如趁着西北军那边未成气候,一举歼灭。”
陆离点点头,表示赞同,“此时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如今西北饥荒,钱粮不足,军队战斗力必定不足,定是能够速战速决,也可少些生灵涂炭,只是我多嘴说上一句,司令可想好了吗?司令若不自立,那便是要沦为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楚子潇明白陆离的意思,其实他选择自立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他如今手握北平商会,若是拿下西北,羽翼壮大,是有资格自立的,只是一则他的家人都还在南京,二则国土分裂,军阀割据,是他不愿见的。
“陆老板必定明白我的想法。”
陆离叹了口气,“楚司令好志气,那便容我想一想,我定尽力想一个万全之策,保司令周全。”
楚子潇见外面天色暗了下来,知道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临走前,他神色认真地看着陆离道:“若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陆老板可愿意跟我走吗?”
这话问的突然,陆离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看着楚子潇,没有答话。
楚子潇也察觉到自己的唐突,道了句见谅,匆匆离开了。
陆离一个人在屋子里站了许久,突然笑出了声,他只觉得刚才的楚子潇特别可爱,他在心里道,我会尽力,不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