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会杀了他。”

陆双说的那样干脆，那样决绝，可陆离知道，有些事情越是这样急着证明，那就越假，陆离明白以陆双的心性，她会说到做到，但到那个时候还会不会有现在这么干脆，却是不一定了。

可无论如何，她都会痛苦，她这辈子终究是不会顺遂。

陆双没有在陆离这里待很久，她说她这一次来北平，是陪着顾凌云公干出差来了，她找了个借口出了门，顾凌云不知道她和陆离的关系，她不能多待，要尽快回去了。

陆离送走陆双之后，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沉默了许久，他望着窗外飞离枝头的鸟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彼时，楚子潇的办公室里，顾凌云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楚子潇几人也没有出声，一时间气压十分低。

顾凌云看着几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挑眉看向楚子潇，道：“江安兄不问问我为何事而来。”

楚子潇这才觉着他们有些反应过激了，他用手肘捅了捅刘启明，让他放松一些，随即微笑着看向顾凌云，“泽昭兄不是多事之人，此次来想必是受了重托，不知委员长他老人家有何吩咐啊。”

顾凌云没有急着开口，他看了一眼孙连平，对着楚子潇露出了探究的目光。

“泽昭兄有事尽管说，怀山兄是自己人，不用避讳。”

楚子潇都这么说了，顾凌云便没有深究，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楚子潇，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北平今日发生的事，委员长已全部知悉，他明白你们的难处，因此特派我来协助各位，委员长的意思是，冯子炀盘踞西北多年，本念着多年情谊，不愿刀兵相见，但如今他偷卖鸦片，私藏军火，引起陕西大灾，若是放任，必将酿成大祸。因此特命江安兄为讨逆军先锋开赴洛阳，之后中央军将领唐临简，何楚钦，以及贺靖会兵分三路从豫西及洛阳东南方向进行支援，这是委员长亲签的批文。至于战时北平城的一切事务皆由市长孙连平主理，严少白协助，至于行枚兄作为预备役将领带队于河北界待命，随时准备开赴前线。”

楚子潇看了看批文，委员长的计划的确周密，由此看来，此战必胜，看样子委员长还是下了决断，他虽忌惮自己，但他更想收回西北的兵权，只是这样一来，华北三方制衡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几人又讨论了很久关于难民的问题，最后还是决定按照一开始的计划，难民还是继续留在北平，以防大量难民迁移会浪费大量人力物力拖延战事，至于物资问题，就分摊给南方几个粮食富裕的省份，虽说会浪费些时间，但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会开完之后，孙连平几人纷纷告辞，而顾凌云却是没有告辞的意思，看样子是有话要对楚子潇说。

“这会儿没别人了，泽昭兄有事便说吧。”

顾凌云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有事，却并非是公事，我听闻江安兄与北平城的名角儿陆离陆老板交情甚笃，不知江安兄可否代为引荐一二。”

“哦？泽昭兄什么时候还对这梨园人士有了兴趣？”因着陆双的缘故，因此对于顾凌云此时提出的事情，楚子潇不免心生了几分防备。

“不瞒江安兄，兄弟我对于听戏这档子事的确是半分兴趣都没有，但内人从小长于北平，对于京戏十分痴迷，早就听闻陆老板盛名，我着实想带内人去见识一二，也不枉她陪我来这一趟。”

这番说辞楚子潇自然是不相信的，他盯着顾凌云看了许久，才压低声音道：“之前北平调查处曾调取过一位名叫陆双的女子的资料，我当时纳闷儿为何顾处长突然要大费周章地调查这么一个人，直到昨日见到了尊夫人，我才突然明白过来，只是调查处的资料显示这陆双早于几年前就病死了，可尊夫人却是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泽昭兄，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呢？”

顾凌云的神情逐渐紧张起来，他的手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枪，他冷冷地看着楚子潇，道：“你什么意思？江安兄，我当时把调查处的权限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枪口向内，对准自己人的。”

“泽昭兄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你怎么就急了呢。”

顾凌云起身，开门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之后，又坐了回来，轻声对楚子潇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楚子潇见顾凌云如此，心中踏实了许多，他对着顾凌云一字一句地说：“陆双，也就是尊夫人，是革///命党人士。”

楚子潇的话还没说完，顾凌云猛地起身，拔枪对准楚子潇。

楚子潇见状，并未有什么动作，他身子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泽昭兄为何如此紧张？是我说错了什么吗？还是我说对了？”

“你想要什么？”

楚子潇略歪着头，看着顾凌云失态的样子，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见陆离？”

顾凌云没想到楚子潇会如此说，他怔愣了一下，半晌，他才带着怀疑的目光，缓缓放下枪，他打量着楚子潇，问道：“你和陆离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子潇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只要知道陆离这个人你不可以动就行了，至于陆双，她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因为陆离。”

人都是有软肋的，楚子潇的软肋除了他的家人，现在还有一个陆离，而刚才，在顾凌云拔枪的那一瞬间，楚子潇已经可以确定，顾凌云的软肋就是陆双。什么交情都是假的，唯有利益是永恒的，他们只有握着对方的软肋，才能成为最可靠的同盟。

顾凌云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北平调查处的事情我以后不会再过问了，现在它是你的了，至于陆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陆双很想她哥哥。”

“你顾泽昭不是个轻易低头的人，你对陆双？”

提起陆双，顾凌云的神情柔和了许多，“陆双……”顾凌云摇了摇头，“我还是习惯叫她苏芸，芸芸她很好，她独立，有主见，有个性，勇敢，仗义，也许我该请求你，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请你照顾她，但我又觉得多余，她从不是依靠别人的菟丝花，她很聪明，在她的组织里也很有地位，她的未来会很好。”

楚子潇点点头。

“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些事情不要告诉陆离，他会担心。”

楚子潇说完这话，与顾凌云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是笑了，顾凌云感叹了一句，“我们开始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