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均兄真是冰雪聪明,你快来尝一尝江安兄的好茶,真是的,怎么平日不见他拿出来招待我们。”顾凌云玩笑道。
几人说笑了两句,严少白将城外的状况跟他们详细地讲了讲。
孙连平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形势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乐观,不过阎正元在华北盘踞这么久,若是连这点家底都攒不下来,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据正均你的说法,阎正元装备那么精良,还这么急着攻下北平城,那只能说明他的军饷也不是很充足。”
顾凌云点点头,“如此说来,我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但愿如此吧。”
严少白身子向后一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似乎从没有这么累过,他想着,这次以后,无论输赢都要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就算是要拉他出去枪毙,也得让他先睡一觉再说。
大概拖了四五天,阎正元那边大概是消耗得差不多了,进攻的次数减少了,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大家都知道,那边快要撑不住了,严少白每日都看着伙房那边,让他们务必保证城外的部队吃好喝好,总之这几日下来,阎正元那边缺衣少食还全力进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刘启明这边每日吃好喝好,还干得是只防不攻的轻松差事,个个精力充足,就是觉有些不够睡,但对付阎正元那支部队已经足够了。
严少白亲自出了一趟城给刘启明送饭,刘启明笑着让他放心,大概一日左右就能结束战斗了。
果然第二日傍晚,城外的炮火声停了,不一会儿传来了欢呼声,严少白听到了城楼那边的呼喊声,忙跑到城门那边让人开门,城门刚开,刘启明的副官一马当先跑了进来,严少白看着他们将阎正元和他手下几个将领押了进来。
阎正元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满身的血污,身上的包扎过的伤口因为撕扯的原因又渗出了血,虽然被人押着,却仍旧尽量挺直身板,见到严少白,他轻蔑地一笑,“黄口小儿,老子当年打清军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吧,如今也敢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了,我呸。”
严少白也没生气,由得他骂去,他命人收拾了几间屋子,告诉他们带阎正元几人去洗漱干净,又特意嘱咐了要对这些人客气一些。阎正元骂骂咧咧的被人带走了,严少白转头问刘启明的副官。
“你家长官呢?”
副官哭丧着脸,由于刚才跑的急,气还没喘匀,结巴着道:“我家,我家长官刚才去追阎正元他们,被枪打中了。”
严少白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僵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他拔腿就往城外跑。
“怎么不早说,伤哪了?”
副官都快哭了,他忙跟上严少白的脚步,“正中心口,抬回营帐的时候人还有意识,军医说得原地手术,不能随便挪动。”
严少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了想,冲副官喊道:“你回城去请大夫,让他们把最好的药都拿着,医院没有就去军部开仓库拿。”
“是。”副官连忙往城里跑。
严少白到营帐的时候,营帐里外站的都是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有的连伤口都没包扎,见严少白过来,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严少白扫了一眼这些人,厉声道:“都别围这儿了,你们长官且死不了呢,哭丧着脸干什么,去把你们的伤口包扎了,脸洗了,衣服换了,等你们长官没事了,让他请你们喝酒。”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又站了一会儿,才纷纷散开。、
严少白进去的时候,营帐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烧焦味,刘启明静静地躺在那儿,脸上铁青,没有一丝血色,军医忙着手术,严少白也只好找个角落站着,很快,副官带着医生来了,军医见有人来帮忙,明显的松了口气。
手术做了很久,这期间,严少白叫来副官,让他待人去整顿部队,打扫战场,又让人去告诉孙连平和顾凌云,让他们别担心。
几乎是等了一夜,天刚刚亮的时候,军医将刘启明的伤口缝好,摘下口罩,对严少白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还好,子弹打偏了,如果真的打中心脏,只怕是神仙也就不回来了。”
那一瞬间,严少白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缓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才开口跟医生说话。
军医告诉他,刘启明刚做完手术,还不能随便移动,这几日只能先让他在营帐里慢慢恢复,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好,等过几天,就得移去医院了,毕竟这荒郊野外的,伤口容易感染不说,还没有医疗设施,实在是不方便。
严少白派了几个人,跟医生去医院拿药品和设备,他则是亲自回了趟城,昨晚匆忙,他忘记和兰微说了,如今只怕最担心的就是兰微了。
他到锦成戏班的时候,管家见是他来,连忙将他请了进去,兰微听到动静,外衣都没来得及披,就跑了出来,严少白见兰微眼下乌青,心知他是一夜没合眼,他冲着一旁的陆离试了个眼色,陆离心领神会,默默地站到了兰微身后,随时准备扶住他。
“兰老板别急,昨日夜里,行枚他们打了胜仗,如今已经没事了,只是行枚被子弹打中,万幸没有打中要害,方才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行枚没事,只是还在昏迷,我来是想问问兰老板,可想出城去亲自照顾。”
兰微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多谢严长官告知,请严长官等一等,我去披件衣服,这就来。”
“兰老板不必着急。”
陆离看着兰微慌了神的样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严少白,道:“严长官这两日也辛苦了,不如先进去喝口水。”
严少白推辞道:“陆老板不用客气了,外面还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等忙完了,再来陆老板这讨茶喝。”
陆离点点头,没再客气。
“人虽说是抓到了,可这阎正元是个倔的,想拿捏他,恐怕还有颇费一番功夫。”
严少白轻笑了一声,道;“是要颇费一番功夫,可陆老板别忘了,阎正元再硬,也是有软肋的。”
陆离闻言,想起那日曾有人提起,阎正元极为喜欢的那个四姨太,他不由得失笑,“你说的不错,只是,别太过了。”
严少白听到陆离的话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他连忙解释,“陆老板误会了,严某不是那等欺辱女子的卑鄙小人,只不过是嘴上威胁威胁,让他早日妥协罢了。”
陆离点点头,“是陆某狭隘了,严长官别放在心上。”
兰微跟着严少白去了城外的驻扎营地,刘启明的营帐外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他的营帐被封得很严实,兰微进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刘启明检查伤口,兰微耐心地等着医生检查完,然后拉着医生仔仔细细地问了刘启明的情况,反复确认刘启明没事以后,才稍微放了心。
等到严少白和医生都出去了,兰微才坐下仔细地打量着刘启明,不过将将两个月不见,他就已经瘦了这么多,兰微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刘启明不见丝毫血色的脸,那人的下巴都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摸上去有些扎手,想来他这些天也是忙得很,连胡子都没时间刮。
兰微坐了一会儿,看到了一旁的热水壶,他往脸盆里兑了些热水,摸着水温合适,他将手巾放到盆里浸湿,替刘启明擦了脸,营帐里的东西备得很齐全,看上去是新的,大概都是严少白让准备的,兰微和严少白接触不多,现在看来也是个很细心周到的人。
他先用热毛巾盖在刘启明的下巴上敷了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就用洗净的刀片仔仔细细地替刘启明将胡子刮干净。
营帐外的士兵都转移到城里的军营休息去了,此时营帐外只有一队留下站岗的士兵,兰微在营帐里,只觉得十分安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兰微搬了把椅子到床边,他拉着刘启明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把刘启明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就有些红。
“刘启明,你要是听到了就睁眼看看我呗,我说了半天话,可累了。”